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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春天那个上午

2021-12-23叙事散文房子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5:57 编辑

春天那个上午阳台上的衣服,快被风吹干了。空气里有棉花糖的味道。他觉得,那应该是奶黄色的植物叶子或者花蕊。他低下头,目光在小型花……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5:57 编辑 <br /><br /> 春天那个上午
阳台上的衣服,快被风吹干了。
空气里有棉花糖的味道。他觉得,那应该是奶黄色的植物叶子或者花蕊。
他低下头,目光在小型花园的几棵巨树下,寻觅可能的植物色彩。他看到那里移动着几个背影。那片光影里,几个老人走动着。他没有发现想象中的色彩。他觉得,即便是那里的老人,也会喜爱鲜绿植物的花色的。那就像一个人对他年轻时代的怀念。人是一天天老去了,可是春天从不迟到,它像一个人心中的陈年约会,不用招呼,就暗自来了。
  他站在楼上,可以看得更远一些,这让他的一些念想,在若隐若现的绿色空间里,朝更远的地方打开着。仿佛很多脚步从遥远的地方走过来。“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他这么念叨着。人们的目光会在那些盛开的花朵下,踩出一条空间之路的。前几天,那里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满树都是白色喇叭花,那团白色盛大的,真是让人惊讶。
地面宽大的过道上,孩子大声说话,声音穿过硬币样树叶的绿色空间,落到他身边灰白色水泥台上,单纯的声音新鲜而尖锐。穿红衣服的老人,从那些巷口里出来,又微颠着脚步进去了。那里在不断变换的场景里。他想,时空都是瞬时变化的。但那片场地本身却不会变。他听到一声鸟的叫声,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的声音。他沿着记忆中的这个声音,寻到了,他和许多地方的告别之处。告别是人间很残忍的事情,但它在每个人时间里都悄然发生着。
  世间总有些事情,在同一个时段内会不谋而合的出现在人的大脑里。他甚至暗自微笑了一下,他也在和过去告别的事重逢。人在自己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就像春天开始之前,埋进土里的种子。那像人们说的蒲公英的种子,随风落到地上,某个时刻,那里生长出了嫩芽。它会让人有些微的意外,同时人们并不记得,那种子沿着什么样的线路落入大地的。在那一时刻,它让人有恍然的觉悟。
  当人面对那些突然出现的生机,他会感动,那些原本消失的事物,在某个时刻,以埋下种子的方式,获得了一种延续。那几棵巨树的一侧,有一间搭建的房子,暗暗地呆在一丛微凉的阴影里。他看到两只公鸡,从一家敞开的房门里溜达出来,朝天空伸展脖子头颅,它们看上去像打鸣的样子,却没有什么声音。
  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孩子,跟着摇摇晃晃走动的两只鸡后面。孩子挣脱了大人的手,跑向颤动红色鸡冠子的鸡。孩子就要抓到鸡的尾巴了,那只鸡突然就快速地跑远了。就在孩子被闪倒的瞬间,大人一把就抱住了孩子弱小的身体……
  他一直专注地看着那里场景,后来那里就空空如也了。太阳的光照出的树影,斑驳如常。他的目光放在了平视的空间里。过了一会,天空里没有太阳了,近前的光弱了很多,远处的天空灰暗低垂,像一个人,随手涂抹的墨迹,整个天空都是如此。他想,如果是雨后,太阳光会布满那个空间,蓝白相间的天空,干净得令人产生无限遐想。那样的时候,最容易让他想到多年之前一些美好的瞬间。现在,灰色云块密布的天空阻隔了更远的地方。它让人的念想,遭遇到了一种不安。
  这个白天,一直是阴晴不定的。他打消了到几十里外看望孩子的念头。孩子在一所中学临近高考了。但他昏头昏脑了几天,这个季节冷暖变化让人猝不及防,他毫无征兆地感冒了。一天夜里,他就高烧起来,然后呼吸不畅。病毒在身体里,泛滥成灾了。这些潜伏在身体里,制造身体机能缺失的微生物,足以让一个人内心世界变得,混沌不堪。
现在,身体已在好起来,他这么看着外边的景象,觉得春天景观可以微缩到眼睛里。他仿佛在一面镜子里和自己对视,从那里,看到了更远处的一些表情。“一个人离开他的现在,会看到一些死亡的事物。”他想到过去住过的,现在摇摇欲坠的一处房屋。一棵树卷缩在院墙胡同里,那棵被风吹歪的梧桐树,身子足够粗大,但它在一次大风中扭伤的腰身,却无法直立起来。
  几年前,那些夜晚,他站在夜晚的树下,看过天空深远处金黄的月,耳边是一辆辆车从邻近公路奔跑过去的声音。那像一种召唤。他一直觉得会离开那个地方。那里一天天的荒废,不由他不离开。而这注定由某个事件来决定。他内心知道那个引发的事件,在前面等着他。他在那间屋子里呆了太久,十几年,聚合、离散,那么多重要的事件发生,足有接近一生的长度。
  他走下了楼,站在刚才楼上看到一棵法桐树的下,矮矮的树身,枝子上嫩绿的叶子伸手就可以触及。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一个老年人和一个年轻人在说话。“这儿还会拆吗?”“要拆的话,也得三五年吧。”“两年前,就这么说,现在又没有动静了……”“我们会搬走吗?”“……”“等我们这些老东西死了之后,再拆吧。”“您不喜欢住上新楼吗?”“这儿都住了一辈子,哪儿也不想去啊。”“……”
  越过那些说话的声音,他几步就走到旧楼与新楼之间的那条宽宽的路上了。暖风吹佛。一些从他的对面过来,大多的老年人拐进了刚才的小巷里,一些年轻人进入了新的小区。“这条路是时间的一个分水岭。”他在靠边的地方,朝前走着,逆行着人群。
  他想起夜里做的梦:春天被搬进了一片没有世声惊扰的天堂之处。他坐一处石头台子前,像一个小学生,写着一封信。他不知道些给谁,但又知道,那个人肯定能收到他的信。他忽然就想到,多年前,他毕业分配到一家小工厂,每天的晚上他都在铺开的白纸上,给他的弟弟、同学、朋友写着永远也写不完的信笺。那时的岁月,是被他半米高的信写过来的。
  现在写信的日月,被什么取代了呢?他现在的心境,也被后来变化的人生事件取代了。现在比过去更能看到一些细微的事物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在心里住下来,反而不需要说破了。仿佛,如在外边的每一个细小的场景,它们都包含了很多东西。你只要那么看着,把心填满就好了。
  他站在路北边的出口处。这个城市边沿的地方,人烟稀少。他看得见更远的天空。春天敞开的地方,气息漫过来,有点儿沁人心脾。“这里不仅仅是春天里的,它更像是一种怀旧的地址。他想:一定还有更远处的一些东西属于这个春天。
  走了很长一段路,他在一个公交车站点,停下来。他想到客车给人提供的方向和速度,想到客车奔跑去的那一端。他上了车,心里就显现出,一个目的地。他坐在座位上,感觉着身心的轻然摇晃,那渐渐把他带入一种小小的幻觉里。车窗外,闪过那些靠近的树木,树叶,而风从敞开的窗子里吹进来,抚摸着他的面颊……
  车子一直奔跑着。他觉得,朝后的方向吞噬了生活,另一个方向是解放了自身。眼前的春天什么都知道,但它什么都没说出来。
                   2015年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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