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富兰克林谈谈(已更新)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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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长,慢慢贴上来,期待各位的评论能够让我有所启发和收获。
我想和富兰克林谈谈
文/叶城
每当想起这些与我生活有着紧密联系而又与我个人毫无瓜葛的人时,我会陷入长久的困惑之中。这些离奇的想像时常让我觉得荒诞和不可理喻。少数时候也会为之鼓舞,仿佛在黑暗之中被一道光照亮。我知道,这道光是一把锋利的斧,它会劈开黑暗。
1. 对泰勒斯的猜想
我们都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奥斯卡•王尔德
献给泰勒斯
当你记住一个人时,最好记住他的全部。
关于泰勒斯的身份,撰写者们是这样记述的:
思想家,数学家,科学家,哲学家,天文学家,西方科学先驱者,哲学始祖,希腊七贤,古希腊文化之源,米利都学派创始人。可能还有更多晃眼的称谓。
在这些撰写者们记述的身份背后,又可以做这样的延展:
大约在公元前624年,泰勒斯出生于小亚细亚半岛的泽里特家族,在米利都城邦的这个家族源于卡德摩阿根诺尔一脉的奴隶主贵族家庭。自幼生活于一个优越的家庭环境中并接受当时优越的贵族式教育。早年从事经商,游历于一些东方国家,在古巴比伦与古埃及文化的双重启发下,开创了古希腊文明不可一世的繁荣。这个精明好学的古希腊贵族后裔,在公元前500多年的那些漫长而孤独的日子里,始终如一地仰望空中天象的细微变化,推断出日蚀的准确时间而平息了吕底亚人与米迪斯人之间长达五年的战争和杀戮;又通过观察爱琴海边季风,总结出尼罗河水位上涨以及尼罗河岸边所有种子发芽的规律和过程。在这些平常而又异于常人的行为下,结合思维与推理,窥探出宇宙不可言喻的巨大奥秘。提出万物有灵,万物源于水的思想。最后于公元前546年一场奥林匹克赛事中因燥热与干渴不支而死。
这个古代希腊人的事迹已经述说了几千年。我的本意不是要重述这些事迹 —— 这些都已人尽皆知,在众多响当当的大人物的论著中被反复记载。我更无意再次强调他这些晃眼的身份 —— 在任何一所学校的历史教科书中都有不容置疑的定义,能轻易查阅。赘述只会了无生趣,他富有的一生被众多先贤纳入一部部辉煌的论著中如同历史教科书上的内容一样不容置疑。所以,我接下来的叙述都与这些无关,除了有助于展开我后面话题而不得不谈到的事情外,其他的我绝口不提。
对于这个有着希伯来人(后来的犹太人)和腓尼基人混合人种血统的贵族,在他不断经过后人叠加的身份里,我所感兴趣的是他作为一个商人被众人提及,却被排斥在商人的身份之外。所有的撰写者在谈论起他的经历和成就时,无一例外地用他经商的现实来突出哲学思想的宏大。这样的撰写充斥着传奇色彩,多半带有夸大的嫌疑。可以肯定的是,在公元前500多年时期的古希腊是一段空白的社会,那时候的人们并不知道什么是哲学,包括泰勒斯自己。除了尼罗河水会决定种子的发芽和生长之外,空白几乎覆盖了所有领域,就像是繁华的城堡上裹着一层白雪。
泰勒斯应该是第一个铲雪的人。
我更愿意这样描写:泰勒斯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商人来往于米利都城的各个部落(这种良好的教育在现在看来其实很贫乏),从事各种与生意人有关的活动。当时的米利都城邦,商人的活动是社会的主流活动,商人阶级代替了贵族政治,是一个在思想上相对自由的社会。泰勒斯以商人和奴隶主贵族的双重身份出现在各种场合深得众人信任和尊重。他的生意一帆风顺,活得干劲十足。然而,对于一个精明的商人来说,米利都城邦有限的资源始终使他感到苦恼。在各种不同的商业活动里,他接触到为数不多的从东方远道而来的异国商人。在与他们接触的过程中,他被这些东方商人的见解和辨识吸引。当米利都人认为这几个东方人的言语中含有不学无术的荒谬想法时,泰勒斯逐渐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单调的荒蛮世界。他是米利都城唯一醒着的人(也或许是古希腊唯一醒着的人),而唯一醒着的人是孤独的。泰勒斯日益厌倦那些毫无新奇感的商业活动,而选择在尼罗河边的空地上静坐。这样的静坐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除了仰望星空的深邃,就是脚下流过的永不干涸的尼罗河水。他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商人,而想起那几个东方人的眼睛。在尼罗河水位上涨之后,他果断带着腓尼基特里泽家族的奴隶,琥珀,皮草等等这些米利都的商品前往东方。漫长的漂泊与商务游历中,古巴比伦王国和古埃及王国无疑是这个无与伦比的商人表演的舞台。他长时间停留在这两个国家起居生活,逐渐将所带商品出售一空。在贩卖商品的同时,他用一个商人的精明头脑结合商人强大的语言表达能力,对自己所理解的这两种普世的文化作出系统性的阐述(古埃及人在这一点上是笨拙的,他们开辟了自己的文化却不能对自己的文化做出合理的解释和推理。),深得法老和蔡司们的赞许。数年之后,这些东方文化被他带回米利都城。被白雪覆盖的城堡,积雪开始消散,逐渐显露出所有的繁华。
一个古希腊商人,经过漫长孤寂的漂泊以及丧失生命的危险,到另外的两个国家去贩卖自己的商品。这种行径在当时的社会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枝节。梭伦,毕达哥拉斯,柏拉图这些响亮的人物都曾以商人的身份到访埃及。这样的经商应该是光荣的,像是一种使命。而无论这样的光荣来源于何种行为,终究无法改变商人的事实。在这些人之中,作为第一个到访的泰勒斯无疑是收获最大的。除了他被推崇的文化,我需要强调的是泰勒斯所带的两种商品 —— 琥珀和皮草。我甚至倔强地认定泰勒斯在经商途中所带的这两样商品超过了他毕生所有的思想。
公元前585年的某一天,这一天一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泰勒斯在即将抵达埃及的途中,心情和天气一样晴朗。他开始整理自己的装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高贵而又优雅。他本就是一个贵族,即便是在埃及人的国度,他也要让这种贵族特有的高贵气质显露出来。他随身佩戴的琥珀饰品就是贵族的象征,还有与他同行的奴隶。可他发现这块琥珀在长久的跋涉中已经变得暗淡无光。看上去不但不高贵,且顿失美感,像块发了霉的骨头一样死气沉沉。他随即让同行的奴隶将裹在皮草下的琥珀全部打开,所有琥珀一律同他佩戴的那块琥珀一样暗淡。他吩咐把皮草摊开,让琥珀在阳光下暴晒。皮草被晒得发热,琥珀依旧暗淡。他为此感到焦虑并令他的奴隶用皮草试着将琥珀磨得光亮。他的这一尝试同样是无与伦比的。琥珀的光泽逐渐显露。他的奴隶将第一块磨得发亮的琥珀递到主人的手中验证时,泰勒斯的手指有一种瞬间的猛烈的麻痛感,并发出短暂清脆的细碎声音。他用极快的速度缩回已经伸出去的手(左手抑或右手已不重要),俯身凑近仔细观看。这时候他发现自己茂盛的胡子被那块琥珀所吸引过去。他对这一奇异的事件满脸茫然,反复用皮草打磨着不同的琥珀,发现所有打磨过的琥珀石都带有同样的特性。他的知识和认知无法对这一现象进行解释,只能用古希腊文将这一神奇发现记下,并将它称之为Electricity ——电。(Electricity在古希腊文中的意思为琥珀)
这一想像的结尾是这样的:泰勒斯的这一发现显然在当时的社会是完全不受重视的。他在发现这一现象后便进入了埃及,以商人的身份开始了实际的文化之旅,接受埃及蔡司传授秘教实用知识,并提升成哲学。庞大又新奇的知识已让他无暇思考这一发现。它也有可能被泰勒斯作为万物有灵的启发,认为连石头也是有灵魂的生物。他向毕达哥拉斯反复强调万物有灵的思想。而直到公元前546年他在那场奥林匹克赛事中因燥热和干渴不支而死,毕达哥拉斯依然没有接受这一思想。泰勒斯更无法想像的是他的这一偶然发现,对后来的整个人类社会起到颠覆的作用。他应该为此感到遗憾吧?或者说我们。
另一个奇怪的现象是,柏拉图在《泰阿泰德》和《国家篇》这样煌煌的论著中并没有提到泰勒斯的这一发现。亚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学》以及《政治学》中也没有提到泰勒斯的这一发现。梭伦,西罗多德,拉尔修等等这些无比响亮的人物几乎都没有在自己的论著中提及泰勒斯的这一颠覆人类社会的发现。更无人对这一发现进行探索和研究。大概是他们认为在特勒斯毕生的学识中,这一发现几乎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对于他们各自探寻的领域并不具备实用和借鉴的意义。我不知道这样的解释是否正确:当我们以为自己认识一个人时,其实你认识的只是你所熟知的部份和你所关注的部份。当我们努力记住一些事物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或者正在忽略与这些事物有关的更多的东西。这些被忽略的正是我们应该铭记的。
2. 一个外科医生的手术
我想摆脱一种宏大的叙述来继续接下来的写作。我这点可怜的认知并不具备进行宏大叙述的能力。在任何宏大的命题面前,它根本不值一提。我会逐渐回到单薄而又苍白的本质。故作姿态的行为,就像是我从来没有去过呼伦贝尔草原,却告诉别人它有多么葱郁,多么辽阔,那里生活的人们是多么自由和健康一样。这种虚妄的言论会让我沉浸在自己的个体世界里独自迷醉,并为此感到自鸣得意的高明。而一旦真相被揭穿,所有拙劣的痕迹都将原形毕露。强烈而巨大的羞耻感如同和自己不爱的那个人在完成一场性事后的孤独,无以言表,也无处安放。
所以我会尽量做到让自己的书写贴近于内心的真实面目。尽管这样的书写稍显稚嫩并且带有倔强的个人偏见,尽管这样的书写除了带给人某种可疑的动机外,不具备任何意义。是的,我提到了意义,这个时刻挂在我们嘴里的词多么重要啊!它出现在我们非此即彼的生活里,就像是宗教里的经文一样控制我们的思想和行为。这么一个抽象的词,其本身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属性和指向。而我们所赋予它的定义,可以让一切卑贱的事情变得崇高,也可以让一件崇高的事情走向卑贱。我想到泰勒斯以商人的身份活跃在那个繁忙的米利都城时,他存在的意义仅仅只是商品和利益。带有不容辩解的公众性。他的眼睛从未离开过米利都城上空的太阳,对于尼罗河以外的另一个世界茫然无知。而即便泰勒斯拥有整个米利都城所有的财富,他也只是一个富有的商人。无法启蒙米利都人的思想,也无法阻挡尼罗河翻滚的河水。他更不知道在尼罗河以外的另一个东方国家,商人只是一个不入流的角色,属于下等人的生活。卑贱的身份注定与崇高的事件无关,这是两个不可逾越的距离。我无法想像泰勒斯是否会因为没有到过这个神秘的东方国家而感到遗憾。可以肯定的是,当他从古巴比伦和埃及再次回到米利都时,他作为商人的身份就已经死了。随之取代的是一连串复杂,听起来伟岸又迷人的称谓。
泰勒斯长期游历于两个东方国家,他的世界变得史无前例地宽阔。这点毋庸置疑 —— 作为古希腊文明的先驱者,这个米利都人已经被公认为是能够教导世人了解一切未知事物的人。他的思想和言论在他后来的众多学者里,就像是穆斯林眼里的《古兰经》一般神圣。延续并且诠释这些思想对于人类本身的意义就成为后人艰巨而不断持续的任务。他们为此争论,探索,兴致勃勃。在争论、探索之后附加更多自己的理解和发现,公诸世人。正如此刻我正进行的一个叫做写作的行当,难免会带给人一些可疑的动机。而一旦这种隐秘的动机赋予了正确的意义,就会变得正大光明。所有的私心,带有个人色彩的剖析,自我意识的传播等等,这些阴暗的背景都将视而不见,不予追究。
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这师徒三人无疑是最大的成功者。他们在泰勒斯的之后自成一派并光照后人。阿纳克西美尼和阿纳克西曼德这两个泰勒斯最为得意的学生,他们原本应该是泰勒斯思想和理论虔诚的传播者。而在泰勒斯死后,他们就像是尼罗河苍老的河堤上裂开的两个缺口,离开了泰勒斯坚守的精神世界,并不认为水是万物之原。尽管泰勒斯的死亡与水有着戏剧化的紧密关系,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各自对于世界万物形成的理解。在道德上来说,这样的行为是一种不忠诚的背叛。而一旦回到文化或者学术的基点,这正是我们所倡导的创新和百花齐放的盛况。他们都创造了太多个人的东西,都很独特,也很新颖。纳入一部部煌煌的著作中沉重,神秘而忧伤,得以让他们的名字穿越历史的战乱与烟火,立于不朽。值得探讨的是,无论是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自成一派的成功,还是阿纳克西美尼与阿纳克西曼德背离了泰勒斯的主体思想。他们始终都是活在泰勒斯的启发之下,从来都未曾真正摆脱过这个米利都人的影子。与他们显赫的身份相比,我更愿意把他们理解为具有强大影响力的“个人主义者”。我这样说并无意于亵渎这些先贤者们的思想,更无意诋毁他们卓越的成绩。他们都高高在上,像是万物之神的先驱者,向世人传播神的旨意,干净,圣洁并且充满了慈悲。
我所要提到的是另外一个重要的人物 —— 威廉•吉尔伯特。伽利略称之为 ——伟大到令人嫉妒的程度。
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个遥远并陌生的名字,充满不可捕捉的神秘。坦率而言,在此之前我对这个16世纪英国医生的事迹也一无所知。那天夜里晚饭后,与朋友们聊到人类社会的发展历程这一话题时,聊起以上提及的这些远古先贤与中国的儒家,道家,再到战争与工业革命,他的名字从一位朋友的嘴里横空出现,让浓烈交谈的场景迅速陷入尴尬。后来我们认定无法避开吉尔伯特这个英国人而去谈一些更深入的东西。就像我们在谈论某个朝代无法回避那个朝代里的任何一位君王。尽管我们所知甚少,也尽管我们里面没有历史学家和医学家。我突然觉得那夜的谈论因充满了忧国忧民的思想而显得无比滑稽 —— 一群无所作为的人谈论一个严肃而庞大的话题 —— 人类社会的发展历程。而更为有趣的是我们谈论这一话题时必须要谈到一位医生,谈论这位医生却又并不是在赞扬他高超的医术。总之,混杂而怪异。
遥远的故事附着岁月厚厚的尘土而被藏匿,那场看似滑稽的谈话仿佛一只手从岁月深处捞出吉尔伯特这个名字,重见阳光。我对他做过一些搜寻,而可供参考的资源除了一部我无法看懂的巨论,能查考到的有关他生平细节就只有一些残简的碎片。我意愿将这些碎片进行组合,也尽量让描述脱离历史记载的味道 —— 因为我的许多说法并不严谨。
让我们想像一下吉尔伯特遥远的形象。不是作为英国医生的吉尔伯特,作为女皇伊丽莎白一世的御用医生,他的医术无疑已经达到了巅峰并且不可比拟。而是想像在社会属性中他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形象。是的,独立,这是区分群体意识最好的一个词。获得剑桥大学医学博士的学位时,吉尔伯特最初的意愿应该是成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医生。或者成为一名顶尖的医生以获得自己在职业生涯里的成就感。当然更为合适的是把他想像成另一种更为高尚的形象,在这里我无需提及。从事化学研究对于一名有远大理想的医生来说必不可少,也无可厚非。而当他决定放弃这一研究而沉迷于物理学时,在群体意识里面这确切无疑是一种不务正业的行为。就像我现在从事着供应链管理的工作而迷恋于一种写作的行当。我的朋友们不止一次地诘问我所写的这些东西,对于我的工作有何帮助。对改变我生活的现状又有何用处。最后当询问到我发表一篇文章能获得多少稿酬后便嗤之以鼻。
在群体意识的思维里面,我想吉尔伯特应该有过相同的遭遇。他可能不知道在自己四十岁时放弃多年的化学研究,在外人眼里类似一个疯子,也不知道这种转变对于一名医生的意义(医生研究化学如同武士打磨自己佩戴的弯刀,而放弃研究化学,好比武士丢弃手里的佩刀)。冒险主义者或者一个伟大的科学贡献者都是后人歌赞的。他已经死去数百年之久,当时的声音和这一改变的动机也已经成为一个混乱的谜团。除了吉尔伯特自己,所有的推断都只不过是我们人为的猜测 —— 用我们自己的思维来推断别人的行为 —— 包括我自己。而我更倾向于自己的猜测单一和简单些。如果不像事实那么真实(可能荒唐),或许有某种借鉴和象征意义。
吉尔伯特的决定或许只在一刻之间,像是受到神的指引而顿然醒悟。对于一个博学而聪明的人来说,对于一个虔诚的信徒来说,总是能够准确地领悟神的旨意;对于一名老辣的医生,总是会有一双深沉而锐利的眼睛用来发现症结的根源。精湛的医术把他从科尔切斯特一个法官的家庭带到伦敦,成为贵族生命的救护者。独特的身份使他整日忙碌地来往于不同的群体而成为一个博闻广记的人。他忠于自己的职业,忠于自己的国家,但不忠于自己的研究和宇宙。他或许为自己的职业感到幸运,也为自己生活的国家感到庆幸。1580年,随着伊丽莎白一世结束教派纷乱,英国社会已经趋于平稳和强大,开明并自由。在伦敦街头,吉尔伯特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繁华景象,同样也听见和平初期激烈的争辩。他看见了里士满王宫内的奢华与傲慢,政治的漩涡,王宫外虔诚的传教士,异教徒,学者,不同学派和思想的拥护者,学生与老师。
他看见这些繁杂的群体组成一个混乱的场景。他们争吵,辩驳,甚至诅咒,像个斗士般充满热血。从王宫内主张镇压异教徒和兼容教派的声音,从天主教徒到基督教徒关于圣母玛丽亚的争论(天主教认为圣母玛丽亚没有原罪,基督教认定圣母玛丽亚有原罪),再从各个学派倡导人文主义精神以冲破旧式神学的束缚。泰勒斯,苏格拉底,柏拉图等众多古希腊先贤思想成为宗教以外另一个火辣又时髦的议题。不可否认,这些群体都是热情而笃定的拥护者。拥护各自的思想,并企图说服或者战胜另外的思想,从而形成一种普世思想。
这些没完没了的争论像是黑夜里无法消灭的蚊子一样扰乱吉尔伯特安静的生活。他甚至清楚地听见那些争论的声音里面有人提到了人类起源说和万物形成史,离奇的自然现象加以佐证。吉尔伯特再也无法忍受,在这些混乱而目的鲜明的争论中变得烦躁不安。他以医生的身份目睹过无数死亡,也以医生的身份亲历过无数重生,却无法终止这看起来繁华的纷争,而这样的纷争正企图侵入并搅乱他正游刃有余的职业。同时,吉尔伯特出于职业的敏感性,看到了两种病。一种病来源于身体,他可以医治,或者想办法医治。而另一种病在身体之外,在不同的人群中扩散,自由并且嚣张,他对此束手无策。作为一个正逐步走向成熟并小有盛名的医生,终结身体上的病痛是他必要的技能。当他正式以威廉•吉尔伯特医生的身份出现时,这种技能就理所应当地变成一种职责。然而,当他以一名学者或者研究者在化学实验室里专注于各种发现时,吉尔伯特应该是陷入一场关于职业的个人纷争里面。种种社会迹象让他对自己从事的职业感到怀疑,甚至担忧。
在那些不够安静的日子里,他不断地重复一个问题。或者在他弄明白了某种化学现象后,停下手中正在记录的鸡毛笔,突然诘问自己:我所做的这些事情究竟有些什么意义?我可以医治身体上的病痛,我也可以倾尽所学地研究治病良方,以消除更多的疾病。我治愈了那么多的顽症,可是,这些看似完好,无病无灾的身体,真的就那么健全吗?他想起里士满皇宫;想起科尔切斯特;想起伦敦大街上的传教士,异教徒,演说者,学者,学生及老师,他们像魔法师一样用各种超自然现象来配合自己的表演;想起他的病人和脚下这块承载一切物体的大地;最后他想起自己时,像是从梦中惊醒过来。停下手中正忙碌的所有事情,收起用于实验的各种器具。毅然放弃潜心已久的化学研究,投入自然科学的探索。他成功了,用一双治病救人的手写下那部辉煌的《磁石论》,向所有争论者,向全人类宣布:你们都别吵了,地球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它是一个巨大的磁体。泰勒斯发现的琥珀现象也不是什么天神的力量,那只不过是电!毫无疑问,这是他一生从医经历中最完美的手术。伽利略说:他伟大到令人嫉妒的程度。
我意愿把吉尔伯特写成一个时代的叛逆者,一个职业的背叛者。当然,我也可以将他写成一个受到天启的带着某种光荣任务的使者,写成你们想要的形象。这些我都可以杜撰。但是,我无法写出真正的那个吉尔伯特,就像我无法看到那个真正的自己。因此,我更愿意相信那句流传甚广的话:在医生眼里,所有人都是——病人。这样的说法显得绝对而又荒唐,正如我们在所有正常事件里面日益被正常麻痹的思想。我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赋予各种不同的意义,直到与正确的那个对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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