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婆娑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17 编辑 <br /><br /> 我家窗下，正对小区的小广场。小广场的北端，有一棵婆娑大树，树干遒劲，树冠如盖，只是其何种何名，我委实不知。


缘于此树，让我知道什么叫熟视无睹。我于2009年9月在此小区购房，当时因为这小广场，因为广场之中这棵大树，我才最终下决心购了此套房。然而，自从入住小区，每天起床开窗和数次站立窗前，这棵不知名的大树总是第一时间映入眼帘，至于出入小区从树下经过次数，早不胜枚举。只是确确实实没曾留意此树。


最终引起我对此树的留心留意，是今年四月的一个大清早。那天，起床后第一件事，照例的开窗远眺，在回收视线的瞬间，我看到窗下的那棵大树下面一片金黄，细看，是一张张金黄的树叶，再看树上，原本婆娑的树冠，只剩一条条造型各异褐色树枝指向天空，遒劲，坚毅。与她相邻的四周以及眼之能及的河堤上的小树，正是芳菲待谢，绿意渐浓之时。我心中突然一惊：难道这个树就这样死了？在不知不觉中！


因为这一惊诧，到底引我对此树关注：依稀记得，在我拟入住此小区之时，得知此小区建于一片河滩上，此树是当时河滩树林中的一棵，因其硕大有势，树冠如盖，树杆粗劲，可作一景，进入设计和审批人员眼球，因而作为几十上百棵树中的代表，被留在了小区之中，由滩涂野枝成为城市新宠。后来我在建设部门对此消息得到证实。当时，内心升起几许欣慰和感慨。欣慰于我们的设计人员审批人员有此悲悯之心，尊重自然因势利导。感慨这棵老树历尽百年（也或几百年）苍桑，因其成材有像，赢得一线生机。不像她身边其他树丛，终因弱小委琐而献身我们城市扩张。如今，这棵大树也死了，不知道她死于何因，如果死于她的孤独——毕竟与之朝夕相处的乡邻瞬间消失殆尽，情何以堪。抑或死于无限的繁闹——日日灯红车鸣，人声如潮。若此，我更为其心痛——还不如当初同路而去，至少省去许多折磨。


那日因要出差匆忙，在惊诧之中神思只如此游离几下，便匆匆收住，旅途中，见景思景，因树思树，依然偶有感慨，但也仅是稍纵即逝。当于再次见到此树时，已是一个礼拜以后了。再次惊诧于心：原本已经“死”去的大树，已是一身新绿，在阳光的照射下，绿叶之上，金光跳跃，更显无限生机。几日后，绿意浓重，又一树婆娑。


自此，每驻立窗前，与树对眸，对树或静思或暇想或发呆，已成为我生活中惬意的一部分。树下，四张长椅围靠，稍远就是一些健身器材和儿童游乐设施。然后就是一个空旷而展平的石板坝。这里是小区的聚散地，在这片聚散地中，又以树下之四周为聚集点。如果此树是喜欢热闹的，这无论从何角度这里都算最佳场地之一。特别是每晚坝坝舞启动之际，那番热闹达到顶峰。


说到坝坝舞，不由想起新闻中报道的小区居民如何恶搞以对抗坝坝舞的，或高音炮对阵，或屎尿抛洒等等，真想不通，大婶大妈跳跳坝坝舞，再好的精力，不过晚上十点过就收场了，至于吗？为何我们就不能包容点再包容点呢。我想，我窗下这棵树是包容的，就算她是棵不喜欢热闹的树。这棵树曾经是喜欢热闹还是清静呢，我不得而知，但我武断的认为，现在的她，应该喜欢清静却绝不排斥闹热。因为经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沧海桑田风雨暑寒，透晓存在之强势，消失之飘逸；早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有酒临风，无酒品月。唯有经历，才能淡泊，唯有经历，方能包容。


凝眸眼前一树婆娑，恍惚间，仿佛自己业已成为眼前之树：在没有年代的岁月，一粒树种，飘离绿色怀抱，穿越时空遂道，落脚河滩沼泽，应生命而生，为生存而活，看惯沧海桑田历尽春暖秋凉，品却云卷云舒忘怀潮起潮落……而今站成风景，站成永恒，生不喜，死不惧，生死与共。


如此暇想着，三毛的轻轻呢喃已在耳边久久萦绕：“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祥，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