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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大地笔记之芒种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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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  种

芒种——
    芒种是二十四节气之一,一般在6月6日前后,太阳到达黄经75°的时候。芒种字面的意思是“有芒的麦子快收,有芒的稻子可种”。《月令七十二侯集解》:“五月节,谓有芒之种谷可稼种矣。”此时中国长江中下游地区将进入多雨的黄梅时节。
【黄瓜】
    黄瓜或许取名绿瓜更名副其实。从顶着一朵黄花的小瓜妞儿到长大成人,它都是绿色的。只有到了暮年,水分尽失,绿色褪去,渐成黄色。这种蔬菜是最普通的菜蔬,是百姓餐桌和贵族厨房都可以拥有的。不仅如此,生吃、熟炒,炖汤、腌制,都是美味。说来固执,我读大学的两年,竟然吃了整整两年的黄瓜炒鸡蛋。碧绿的黄瓜,黄灿灿的鸡蛋,盛在洁白的盘子里,看上去像是一件艺术品。这种菜价格低,口感好,颜色鲜,是我的最爱。直到现在,我还是常做这一道菜,只可惜妻子和女儿都不爱吃,我每每独享,也自有一番欢乐。
   这种菜蔬不必多写,谁人没有见过黄瓜?吃过黄瓜?我只写几件小事,算是与黄瓜的缘分。一次是偷黄瓜。那时候我还小,因为点种晚了,村东菜园里我家的黄瓜迟迟结不出来,邻家大婶种得早,浇水勤,那一架黄瓜,“万条垂下绿丝绦”,两天工夫都成了一拃长的嫩黄瓜。我垂涎欲滴,望眼欲穿,终于在一个黑夜,与堂弟一起钻进了她家的黄瓜园,偷了她家三根黄瓜。正当我抱着黄瓜要钻出来时,一抬头,妈呀,大叔那铃铛般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蓝光正在园边上看着我呢!我撒腿就跑,黄瓜也不要了……第二天,大婶拿了四根黄瓜给我送去,说,想吃就摘,可不敢偷了,长大了变坏了!我羞得满脸通红,直想找个地缝钻去,别忘了,我可是我们村小学公认的三好学生、少先队员呐!
    母亲种菜园那几年,我家成了菜农。村前的一等地,划出来一亩地,全种了蔬菜。其中,黄瓜和豆角最多。父亲和母亲每天天不亮就进园劳动,特别是卖菜的时候,为了蔬菜新鲜,必须是当日早晨现摘现卖,每天五点钟父母就起床趟着露水去菜园摘菜,装满了筐篓,由父亲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驮到集市上赶集。有一次到了夏末秋初,黄瓜结得正多的时候,父亲驮了足足有二百斤黄瓜去赶集。结果一直到中午,也没有卖出去二十斤。黄瓜太多了,满集都是,再说了,庄稼人不缺菜园,谁家不栽上几棵?最后,一分钱一斤,也没有人要。气得父亲歪歪扭扭又驮回来,骑到半道,又渴又饿,气急败坏,父亲把车子一歪,整筐整篓的大黄瓜全都倒进了沟渠里,不要了。自那天之后,父亲赶集再不卖黄瓜,十几架黄瓜顾自悬垂在瓜架上,一个个自由生长,都如胳膊一般粗,足足半米长。入秋之后,黄瓜绿色变黄,真成了黄瓜,眼看瓜熟蒂落。要是落地,黄瓜破裂,里面粘稠的黄瓜汁液夹杂瓜种就会淌出来,弄得满地腥臭。还是后来,母亲央养鱼的表叔开三轮车来,把黄瓜全摘了,装了满满两车,全投放到池塘里喂了黑鱼,才算处理了事。自那之后,父亲和母亲的菜园,再也没有栽种过那么多黄瓜,这种瓜太能结了,多到无法处理,成了麻烦。
    现在我菜园里的两架黄瓜,有二十多棵,在我勤浇了几次水后,也夜夜疯长,最终收获了二百多斤。我把它们分别送给左邻右舍,同事朋友,他们都高兴地欣然接受,表示感谢,简直与当年求别人来帮忙处理黄瓜天壤之别啊。一些小黄瓜妞儿,我学着母亲当年的方法,用盐和酱油腌制做成了咸菜,每天早晨当作喝粥的佐料,倒真也别有一番风味了。
【茄子】
    我不太爱吃茄子,就只种了不足十棵,却是两个品种。四株是大叶矮茎,黑紫色球形茄子;四株是瘦叶高杆,长形茄子。球形茄子用来做红烧茄子、茄子汤,长条茄子可以清蒸浇蒜泥来吃,而且生吃也好,甜甜的,嫩嫩的,像是水果一般。我更喜欢的是,看这些植物,一个个小枝条上,悬挂着一个又一个油黑发亮的紫茄子,让人觉得美气,并不禁赞叹自然奇诡,生物玄妙,要是入画,一定惹人喜爱。
【豆角】
    豆角的种类最多。长的短的宽的圆的,各式各样的豆角,不同品种,不同风味。长豆角像垂柳一般,根根垂立,宛如长腿细腰的美人;宽豆角,满架攀爬,形如刀状,偶有紫色,挂满枝头,像一把把闪光漂亮的小刀子;圆豆角果粒饱满,果皮厚实,花开成簇,结果成堆,煞是喜人。各种豆角采摘下来,放在一起,宛如豆角博物展览,美不胜收。但不管外在形状如何,果皮之内的豆粒都差不多,基本为椭圆形,像小小肾脏,睁着迷离小眼睛。今日我们将之作为菜蔬,在其娇嫩之时就摘掉了,其实,它们的生长和多实是为了繁殖。由此观之,这种植物的生命繁殖力十分旺盛。大豆也差不多,抗旱植物,茎秆粗壮,豆角复数,每一个豆角里都有数粒种子。毛豆之时,摘下来和鲜花生煮了,配上扎啤、烤肉,倍感人生之不亦乐乎。
    豆角品种多,产量大,吃法也就百变。切段、切丝、整条,干煸、蒸煮、旺炒、作馅,皆可以制作美味。它和黄瓜一样,命贱好活,普通平凡,多食不腻。在任何一户农家的田间菜园里,在任何达官贵人的餐桌碗碟里,谁会少了一盘豆角呢?
【西红柿】
    西红柿是外来蔬菜,舶来品,但很快风靡全国,受到各个阶层人的欢迎和热爱。因为它不仅生食如水果一般美味,也可炖牛腩、做蛋汤,颜色鲜亮,味道绵醇。尤其是在全世界最为普遍、最欢迎的西红柿炒鸡蛋,已成为一道经典,甚至一门处世哲学。
    不仅如此,西红柿结果之时,青杆细叶,纤细的枝条上挂满大大小小的红灯笼,好一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若将其入画,便成佳品。种植于庄稼菜蔬之间,一片碧绿之中,它婷婷袅袅,卓然不群,成为全园美妙的点缀和灵动的升华。
【关于麦子的故事1】
割麦,割麦
    说起割麦的事来,对我已经十分遥远。那时侯,过了小满,祖父就不断地往麦田里跑。他吸着烟袋,用小塑料袋装上一把烟叶吧嗒吧嗒地吸。祖父每天回来,都要在吃饭的时候通报麦田里麦子的情况,饱粒了,半黄了,有时候捎回一把青麦穗来,让我母亲塞到锅底下给我烤出一把烧麦来吃。终于有一天,祖父掐着手指头,算来算去,说,明天就是芒种了,我看地里的麦子熟透了,明天开镰吧。我父亲也抽一颗烟,半天说一句话,开镰吧。
    晚上的时候,父亲就去磨镰。呲啦,呲啦,父亲往磨刀石上沾点水,把挂在墙缝里的闲了一冬的镰刀摘下来,开始打磨它们。母亲就招呼我们早睡,明天一律下地干活。早晨起来,天还不亮,祖父就和用扁担挑了水艄,牵了大马去麦场里去了。村前有一片场地,就是专门用来打麦的,祖父和父亲要先去滚场。先用水泼了一遍,铺上去年的一层麦秸,祖父就套上我家的枣红马,拉上碌碡,滚上一遍,作好准备工作。祖父戴个草帽,站在场中间,挥舞着鞭子,吆喝着。祖父天生一个干农活的好手,使用起牲口来,也是得心应手。我仿佛仍然看见祖父吆喝枣红马的架势,有板有眼,一如雕塑。
    回来吃过早饭,我们全家便去割麦。而在芒种这一天里,全村好象约好了一样,田野里一下子站满了人。男人。女人。学生。老人……那些金属的镰刀一把一把握在手里,闪闪发光。割麦子的活计看上去容易,实际很累人,尤其是累腰。弯腰割麦,不一会就要腰酸背疼。但人多力量大,我家割麦总是与我叔叔家联合,五六个劳力一起割麦,有说有笑,倒也很快。我祖父割了几垄,回过头来找我,看到我早就坐到地头的大树下乘凉歇息去了。祖父就哈哈大笑,骂我是个滑头。我也并不申辩,很快溜回家去,奶奶在家里做饭,煮上几个咸鸭蛋,不留神的工夫,我就偷了一个,剥开吃掉了。
    割了麦就要打麦。我们用排子车把麦子运到场院里,摊开,在烈日下暴晒,大约下午时分,我祖父便又驾上枣红马,拉着碌碡开始打麦了。后来的时候,我们村上的有用打麦机的,送进去麦杆直接出麦粒,这样的很省事,可在我记忆中,我家没有用过一次。一是我祖父嫌它浪费粮食,二是我家有一匹能干的枣红马,用它拉碌碡打麦更有过麦的味道吧。有一次,打麦的时候,我的一个堂哥拉着西瓜从我家场院边上走过(他家里种了早西瓜出售),就给了我们一个西瓜。那时侯,在乡村,割麦的时候一般吃不上西瓜。于是,我在场里用拳头当场砸开吃了,西瓜甜不甜我已记不清了,可是吃西瓜的事件却记忆犹新。
我的母亲和父亲一样去田里割麦,她手腕里系一个花手绢一是好看,二是擦汗。她手握镰刀站在麦田里,眼睛了充满了劳累和希望。
【关于麦子的故事2】
晒麦,晒麦
    麦子打下来了,仓促地堆在仓里,时间长了就要发霉。所以,那几天,平时不大看电视的父亲就要每天等着看天气预报。如果天气晴朗,第二天,父亲就要带着我们去晒麦。有一次,我的一个堂叔在场院里晒了一大场麦粒子,本来上午还好好的太阳,下午突然来了乌云,一阵雷声,雨点子噼里啪啦地下来了,结果几千斤麦子被冲入了沟渠,喂了王八。我的堂叔顿足大哭。我的婶子披头散发大哭,还上了一次吊,幸亏被人及时救下,才算了事。
    如果是个日头毒的好天,我的父亲就要早起,拿了扫帚到柏油路上去占场地。以前没有柏油路,晒麦子都是在土场里或房顶上(我家的房顶是水泥的平房,晒麦的时候我父亲扛上布袋一次次把麦子弄到屋顶上去,后来父亲年纪大了,村边又修了柏油路,就不在房顶上晒了),在场里晒麦子有土,往往收不干净,现在有了水泥路,大家一律在路上晒了。因为要晒麦的人家很多,所以要早起去占场地。吃过早饭,我和弟弟一起帮父亲把仓里的麦子灌到口袋里,一个个抬到排子车上,然后,我们拉着铺在柏油路上,摊匀,整平,好似一片金黄的沙滩。当然,看麦子的任务就是我和弟弟的了;看麦子主要看鸡和麻雀,看过路的羊群和牛马。
    我在这里说的看麦事情,还有一些故事。有一次,李国在路上晒麦子,一不小心,就被一辆大卡车给撞了。卡车把他刮倒,然后从他身上碾过去,李国当场死亡。麦子成了血染的麦子。其悲惨的样子,让人震惊。还有另一次,中午王强在路上看麦时拾到了一牛皮包钞票,牛皮包相当于一个普通的公文包,王强看见一个摩托车飞驰而过,掉下来一个黑色的东西。他拾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个盛钱的皮包。王强没见过这么多钱,一下子激动得双手发抖。正好张镇从这里路过,拿了他的皮包要和他分钱。王强不依,两个人很快厮打起来,结果惊动了派出所,来了几个穿警服的人,不仅收走了皮包,而且带走了王强和张镇。
    到了下午,太阳西斜,麦子就要晒好了。父亲带领我们拿着工具收拾麦子,先是用木锨扬一扬,接着灌进口袋。然后,倒进仓库的时候,还要买一盒保粮药放入其中,否则,就会生了虫子。但着保粮药是剧毒,不小心沾染了就要丧命。我曾有一个侄子,他爸爸让他买药,结果他同时用摸药的手买块雪糕吃了,很快便中毒,送到医院抢救,医治无效而死亡。
    那些金光闪闪的麦粒子,在太阳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可是在这些麦子的背后有许多一言难尽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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