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练的母子
2020-09-17抒情散文河西村夫
晨练的母子梁正虎我们的儿子因血管鼻咽瘤连续做了两次手术,住院的那份颤栗和揪心是刻骨铭心的。两次大手术,威胁着他的生命,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似乎是有点承受不起感觉。在那段日子里,万箭穿心,我们的生命也变成了一种煎熬。在我的眼中,再也没有啥
晨练的母子
梁正虎
我们的儿子因血管鼻咽瘤连续做了两次手术,住院的那份颤栗和揪心是刻骨铭心的。两次大手术,威胁着他的生命,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似乎是有点承受不起感觉。在那段日子里,万箭穿心,我们的生命也变成了一种煎熬。在我的眼中,再也没有啥更大的磨难和打击了,对我来说,梦想之外的一切,都象天空中漂浮的流云,我是走在黄土地上的人,不想留住那些云朵,只愿静静地走路。我放下了生命里的很多东西,除了家人的健康,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在儿子上初中的时候,需要住校,我们考虑到学校的饭食,韭菜、洋葱、蒜苗、辣酱这些食材是必不可少的,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做过手术,且病根还未彻底根除的人来说,是需要禁忌的。我们对生病的的确确产生了后怕,这些食材不管对他的健康是否有影响,我们都一概拒绝。由此,我们成了儿子的陪读。
从初中到高中,五六年时间,我们从乡镇辗转到县城,从这个出租屋搬到那个出租屋,形成一家人两个住处的局面。农忙时,我独自一人在家里种庄稼,妻去陪读。在农闲的时候,我将妻换回来,让她把这个清冷的家打理打理。仔细想来,在做儿子陪读的日子里,我们夫妻在一块的时候还真不多,仿佛是参商二星。
老实说,做孩子的陪读,是需要代价的,尤其对于一个没有经济来源的庄稼人而言。无事可干,感觉真是可怕。闷在房子里,想得很杂乱,吃饭睡觉都觉得不香。随之,感冒也来了,浑身上下也不舒坦了。
如今,上高中的孩子没有拥有一部手机已是不可能了,尽管学校在明令禁止。自从我们的儿子有了手机,手机就成了我和儿子闹别扭的根源。周末,儿子玩手机的时间稍大一点,我就不乐意了,怕影响学习。说说儿子,儿子就不乐意了,他的理由是辛辛苦苦读了一周书,双休日了,看一看,休息休息,放松放松,我就不饶了。有时,儿子歪着脖子和我顶嘴。这一顶嘴,我就觉得委屈,你看看,这还了得。我不管这是儿子青春期的逆反心理,还是什么理论,我就觉得儿子不懂事,不靠谱,他不能设身处地的好好想一想,他不理解父母的一片苦心。
因为郁闷,每天,我早早起来到广场里转一转。我在广场里转的时候,一对晨练的母子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位母亲三十多岁的样子,青春依旧在她的身上闪现。儿子十五六岁的样子,和我家儿子年龄相仿。这位儿子嘴角流着涎水,姿势别扭,走路脚尖往外拐,身体左右两侧不对称,头偏向一侧,左右前后摇晃,好像身子顶不住头似的。他浑身无力,手脚不听大脑指挥的样子。他的母亲将他搀扶到健身器旁边,一边一字一句地说,一边手把手地教他。这些健身器他不会使用,每一项运动都由他的母亲抓着他的手脚来完成,转转手臂,甩甩腿,这位母亲还不时掏出卫生纸,递给儿子,让他擦去嘴边的涎水,她对待他像一岁左右的孩子似的。过一会,这位母亲搀扶着儿子在广场里慢慢地走一走。这些简单的运动,我想大概不至使孩子的肌肉萎缩。广场中间,几个大姑娘小媳妇正踏着音乐节拍,灵活轻快,魅力四射地跳广场舞,这和母子俩形成强烈反差。
我站在不远处,假装锻炼,假装不看地看,我不敢也不忍直视这对母子,我怕这位母亲伤心,当然我更不敢去问她们的具体情况。应该说,这位母亲还很年轻,刚刚入世,假若她穿戴打扮整齐,肩上斜挎一个小小的皮包,潇洒地走在街上,又有谁知道她有一位非常不幸的儿子呢?我不是医生,不知道这孩子患了什么疾病,后来了解到,这是脑瘫的症状。
有人说,子女有两种,一种是给父母报恩的,另一种是向父母要债的,眼泪债,钱债。就看你的缘分,摊上哪个。不管摊上哪个,这是命中注定,别无选择,坦然面对吧。
我庆幸这孩子是幸运的,他有这样一位仁慈的母亲,他能得到母爱,不至于衣服褴褛,流落街头,在垃圾桶里找食吃。
这位母亲,春夏秋冬,每天给儿子穿戴整洁,拉着儿子的手不丢,扶着儿子的腰,不离不弃。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不是一月两月的事,也许是从儿子刚刚学步到现在十几年的事,也许还是母子俩一起把岁月走老的事。
过了一段时间,当我再次见到这对母子的时候,我的心里忽然一亮,我欣喜地看见,这位儿子不用母亲搀扶,能独立走了,尽管歪歪扭扭,他也能在健身器上动动手脚了,这位母亲沧桑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希望的光芒。我双手合十,为这对母子祈祷,即使这孩子不能上学读书,最起码也能够生活自理。
母爱的力量是伟大的!
我仍然没有勇气和这位母亲打招呼,我不忍心和她说话,和她说话就不可避免地说到这个孩子,我怕她伤心,我宁可装作不知道这孩子有病,把他按健康人看待。我不知道这对母子是用怎样的言语交流,这孩子能不能说:“妈妈,您真好,辛苦了!”或者,哪怕是一句顶撞母亲的话也好,我想,这位母亲肯定是十分欣慰的。
我知道,有多少年轻夫妻,由于觉得当下拥有的这款爱情不适合他们了,为了追求更完美的幸福,轻率地向经营多年的婚姻说声拜拜,就将孩子当做皮球踢了,或者踢给爷爷奶奶,孩子变成了单亲孩子。在学校里,老师让单亲孩子举手,孩子毕竟是低着头,怯怯地象征性地举一下,这到底不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在这些孩子黑亮的眸子里,一定涌满了对父母疼爱的渴望。离了婚,他们追求到幸福了吗?即便真的有,这个幸福的上面永远留有一道伤痕,那是不完美的。任何对孩子中途的丢手,都是对母爱二字的亵渎。
母爱两个字,真是好辛苦。
回过头来,想想我们自己,尽管感觉很累,尽管有时候对孩子的上进性不如意,但儿子能玩手机,能上高中,能准备高考,他能拿出一套所谓的理论和我争辩,我又何尝不知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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