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乡愁”与我的稀饭愁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10 编辑 <br /><br /> “寻找乡愁”与我的稀饭愁
……美丽的藏族姑娘倚在门边，锦缎般的织毯在她的身后绵延着，一直到很遥远的天际那里了。我看见那上面盛开的花朵，然后是游走的人们。有人赶过来，送我三枝尚未开放的玫瑰，还递给我三个盛满水的花瓶，我在第三只花瓶里看见鲜活的鱼苗在快乐地游动。
小心地提着花瓶慢慢地走，遇见了我久未谋面的弟弟，他感伤地说：我们的父亲去世了。于是，和哥哥弟弟忙碌着一场不期而遇的丧事。有人提醒：该有一张供桌，上面要有水果和油饼。于是，奔到市场去寻找，忙碌的小贩们正在制作各种奇异的饼。我没有找到油饼，却遇到了我最爱的女子豆豆。豆豆说，我来炸油饼吧。
于是放心地转身，低头却看见自己穿着明艳的衣服，有个声音说：你的父亲去世很久了。忽然就想起父亲已经走了很多年了。疑惑里，天就黑了。一个妖娆的女子从黑暗的房间里的闪到阳台上，努力地穿一双水晶鞋。闪烁着银光的鞋子沉静在暗影里，穿不上鞋子的女子忽然就冲着夜空愤怒地叫嚷了。
我没有听清她叫嚷的是什么，因为我在想：女子是谁？她从哪里来？当然，也因为我醒了。透过铁艺的床栏杆，看见三哥正在门边说：起床，喝稀饭了。
为什么是稀饭？我想起父亲是喜欢喝一种叫做米旗子的稀饭的，为什么梦里却在寻找油饼呢？可是，我不要喝稀饭。我想吃一碗泛着油汪汪的红辣椒，飘着芝麻，撒着几许香菜末的牛肉面，筷子挑起来，细滑劲道的面就缠绕着诱惑着口水了。或者就吃一碗其他的面食，比如：张掖的臊子面，牛肉小饭，也或者是玉门的振兴杏壳喽。
当然，最好是坐在在玉门市北坪的那家牛肉面馆里，或者是三三区的振兴面馆里，或者干脆就去中坪邮电局对面的饭馆，那里什么都有，还有门口的哑巴馅饼正滋啦啦地叫的欢呢。
但是，他们告诉我，那家牛肉面馆早已关张了，振兴家的杏壳喽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邮局对面的那栋楼早已经被水泥和砖瓦封闭的如同一座硕大的坟墓了。昔日宽敞的大堂和那些年喧腾的热气都隐没到暗处去了，那座楼和它里面的黑沉默着，说不出话。那么，哑巴呢?那个依着这里生息的哑巴男子和红火火的炉膛，还有咬一口满嘴生香的馅饼呢？哑巴，你又去了哪里？你的馅饼流落在哪里？
那些影子和梦里没有见到的父亲，悄悄地隐到阳光透过的窗棂那里去了。思绪逃出沦陷的城，我要赖在光线里，做个无梦的人，那一定会好。重新瑟缩到被窝里，打开手机。微信上有一个链接：寻找乡愁。为什么都在说乡愁呢？乡愁是什么？是远离的故土，失去的家园还是无从安放的根。或者就是一口井，一扇门一把隐形的锁，一缕掠过眉梢的风。或者就像诗人吟诵的：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
今天早晨，我的乡愁是不是从一碗稀饭开始的呢？他们寻找的乡愁会是什么呢？我打开了那个链接。学者们在讲消失的或正在消失的古村落。于是，古村落就像一本书翻开了封面。，寻找乡愁的学者娓娓讲述着村落勾连着人们内心深处的乡愁，也隐藏着中国传统的根性文化。而这些文化不仅体现在建筑的物质遗产上，还广泛的体现在民间文学、戏曲、舞蹈等非物质文化遗产。而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急速推进，更多的村落正在消失。
学者呼吁更多的人们投身到抢救和保护古村落的建设中去。因为延续传统的文化和守护这样的非物质文化在今天这样的流失情态里尤为重要。消失的古村落朦胧的如一幅静谧的画卷，游弋过眼前。我出生的村庄隐没在记忆寻找不到的路径了，那座随我一起长大的城依然如我年轻的容颜一般洋溢着激情和生机。只是，这样的记忆戛然而止，就像生命从盛年瞬息败落到颓废，终于说是废城了。
说着废城，我终于惊惧地发现：那城还是一本尚未打开的书，时间尚未耐心地去梳理它，人们还来不及读写它，这本书就被投掷在火焰里化为灰烬了。
而那天，我懒洋洋地问留守废城的母亲：今早吃了什么？
母亲说：熬了一锅米旗子，就了一碟昨天炒的菜，还不错。
米旗子？ 是小米的还是大米？
当然是小米的，熬到小米开了花，米油出来的时候，下一把旗花面，味道很好。就是你们小时候吃过的，老家里的饭，这样的饭吃了很养人的。母亲絮絮叨叨地说想老家的黄米了，用那样的米做出来的才是地道的家乡味。
其实，母亲不说我也看见了那碗饭，米汤和面交融在一起，黏糊着，和谐成一体，似乎这样的形态就是最完美的组合。小时候，时常看见母亲将一碗黄澄澄的小米投进开水锅里，然后小心地在锅边留一道缝，蓝莹莹的火舌跳跃着使劲地舔着锅底，水沸腾地欢叫着，米在锅里变成了花。父亲在使劲地揉一个面团，再用长长的擀面棍将面团擀成极薄的面片，最后用刀将面切成漂亮的菱形块。
菱形块的面投进沸腾的米汤里，从锅底浮起来，与米混合着，渐渐黏在一起了，米的清香和面的筋道弥漫在久远的时光里，父亲和母亲相对着吃着属于他们记忆里的味道，那是他们的乡愁吧。
这个春日的早晨，越过祁连山的皑皑白雪，透过白杨树的枝桠间洒落的光影里，我的乡愁是一把宽宽的面，撒着青菜的碎末，盛在白净的盘子里，母亲说：这是宽心面，吃了它，一辈子不愁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