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叔的爱情

仁叔的爱情 我的老家，说是礼仪之邦，其实也就是封建。别的不说，仅就抽烟喝酒来说，那就男女有别得厉害。在乡邻的眼里，男人抽烟喝酒是应该的，而谁家的女人要是有这样的爱好，那就另当别论。
然而，我仁婶却是个例外，她是我们那里少有的，从年轻的时候就喝酒的女人。
起初我并不知道这些，当兵后探亲时有次去仁婶家串门，吃饭时我请仁婶上桌一块吃，仁婶说反正也没外人，一块就一块吧，也给她准备个酒杯。她的话让我吃了一惊，我没想到仁婶还会喝酒。
那几天仁婶刚给娘家的侄儿做成了媒，再加上我这小军官专门去看望他们，心情很好，我看到她不仅会喝酒，而且酒量还可以。
在我准备敬她酒时，她对我说，敬酒就别敬了，你敬了你叔就都有了。也许是喝了点酒，或是没把我当外人的原因，仁婶对我说，别看你年轻，你喝酒喝不过我。
见我有点不服气，仁叔也说，你真喝不过你婶子。就这样，他给我讲起仁婶喝酒的事来，其实这是仁叔凄美的爱情故事。
仁叔和仁婶是在东北认识的，他们两人在一个林场工作，仁叔是抬大木的，仁婶在伙房上班。那时的仁叔又瘦又小，干活不顶个人，因此常常受人欺负。有次仁婶看不过，就说了两句公道话，这时一个工头说，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痛，大家一起混饭吃，谁也不容易，要是你看着他可怜，你给他换换工作你去抬。
就是冲着他这句话，仁婶真的跟着他们试了一把。可别说，在她的体验中，这抬大木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不让人使了坏，这活也不比做饭重多少。
尽管如此，但仁叔说，我的力量头小，人家说两句也没什么，有时说得难听点，我就当作没听见，全被大风刮走了，哪能让你一个大姑娘家替我干这么重的活。
可仁婶就是不听劝，并主动找了领导。于是，她同仁叔调换了工作不说，还成了一家人。仁叔这又娶媳妇又过年的，当然把仁婶娘娘一样的伺候着。每当仁婶下班归来，他都把好吃好喝的给准备好。
东北的天冷，男人们时常喝点酒暖和暖和，仁叔也让仁婶喝点。开始仁婶不肯，但又感到这是仁叔的一片心意，拗着不好，就抿了一口。这一喝，还真的让她喝出来了感觉，再加上仁婶本来就是男人性格，慢慢地竟然成了酒坛中的豪杰。那时东北人喝的都是高度酒，有次过年喝着玩，仁婶一次喝了二斤也没事。
调回老家后，有些人知道仁婶喝酒，但谁也不知道她到底能喝多少。因为仁叔早就给她过了话，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要入乡随俗，老家的女人不喝酒，要是让人知道了你二斤不倒，还不都把你当成大酒鬼？
由于仁婶的嘴头子好，能跟上话，有次她们经理带她一起去外地要账。说起来同领导一起出差是个好事，但这要账的活却不是什么好活。早在那时候，就是欠账的是爷爷，要账的是孙子。
有家客户欠她们单位六十多万，可好说歹说，就是只给二十万。为了能多要回来几个钱，在回请客户时，经理很快就喝得找不到北。
仁婶说，我们两个女人撇家撂业、千里遥远的来趟确实不容易，为了能回去给职工发个过年的钱，你看俺经理喝得快把小命都豁上了。
就这样话赶话，对方说，要是你喝一杯酒，我就多给你十万元。
仁婶说，这话当真？他们说，我们本来就欠你们的钱，又不是给你们发奖金，男子汉大丈夫，绝不食言。
话说到这个份上，仁婶又多了个心眼，她说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也豁出去了。但我给您商量一下，我喝两杯，你们把所有的账都给我们清了行不？
对方说，说好的一杯给十万，哪能二杯就都清了，我们也没这么多的钱。
仁婶说，你们没钱给，我还豁什么命。其实她知道，对方不是没钱，而是想拖着晚点给。
由于都喝了酒，大家都有点豪气，最后敲定仁婶要是能喝三杯酒，第二天上午就把账给清了。仁婶还特意让服务员拿过纸和笔，立字为证，防止酒桌上的话不算数，让人给耍了。
就这样，仁婶什么话没说，一口菜没吃就连干了三杯，差点把在场的客人都吓瘫在那里。有个客户惊讶地说，你不是会演魔术吧？
接着仁婶说道，我们经理喝得也没法总结了，我就代表她说一句吧：咱们把杯满上共同干杯，既是对你们的感谢，也是对新年的祝福。那可是三两三的酒杯啊！
仁婶就是凭着她的豪气和酒量，给单位立了大功，但回到家里，仁叔却把她狠狠地批了一通。仁叔说，在酒场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就是有再大的酒量，也不能这个喝法，再说猛虎难斗群狼，这回要不是你赶了个乏免，非得让人家灌趴下不可。
仁婶对我说，一个人要是有能力，往上冲冲是对的，但不能什么事都硬撑，干什么都是一样。
仁婶很识劝，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放开喝过。只不过每当家里做个好菜，或是来了客人，她还会喝上两杯。
这上了岁数后，仁叔更象个酒厂里的专职推销员，还没等她表态，就把酒给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