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冰车的故事（原创散文）

划冰车的故事
                           作者：赵雁明

      初冬一到，村里的孩子们就开始到小河边看冰了，刚结的冰很薄很薄，像玻璃一样透明，厚度还不到一厘米，看冰的孩子们，时不时用脚在冰面上做试探，孩子们管这叫试冰。试冰说白了，就是试探冰面能否站上去人，探冰的目的就是不想错过冰上玩耍的最佳时刻。如果每条小河的冰面上都能站人了，大河里的冰也就差不多了。冰冻的速度很快，小河里一厘米的冰厚，大河里可能就是半寸了，今天是一厘米的厚度，明天可能就冻成一寸厚了，等冰冻到一寸厚，就能上冰上玩了，盼了一年的盼望，终于又可以再次尽情了。
   在冰上玩耍，一年也就是腊月前的那些天，等年前年后更大的北风刮起来，等年前年后更大的风雪落下来，那冰面上就会变得疙疙瘩瘩，铺满了尘土，玩冰也就会变得淡然无味道了。孩子们盼冰冻好，就是尽可能早去那冰上玩。刚冻的冰即透亮又光滑，就像一个长大成人的孩子，处处透露的都是青春的活力。新冻的冰也很有韧性，踩上去忽闪忽闪的，却不会断裂开来的。就像在水面上铺就一块超级的大玻璃，也像是在寒冷的水泡子上镶嵌了一块超大的蹦蹦床，非常的光滑，还带有一定的弹跳性，在那样的冰面上玩耍，尤其是天气还不算特别冷的时候，是非常惬意非常开心的。
    只要有一个胆大的孩子走上冰面，就会有更多的孩子们跟随，到冰面上踢毽子，到冰面上推铁圈，到冰面上打出溜滑儿，到冰面上玩轮流的牵拉，到冰上去玩冰猴，到冰上去放鞭炮，到冰面上甩纸炮，到冰面上看冰层下冻得半睡半醒的鱼虾，到冰面上玩冰车，只要你能想得出，那冰面上都会给你一个欣喜给你一份惊奇。在冰上尽情尽兴地做玩耍，远比在公园里好多了。刚冻好的冰面上，俨然就是一个大自然恩赐的游乐场，你想玩啥就玩啥。扔铁球，甩冰猴儿，招猫儿逗狗儿，抱根木头棒子推悠悠，你想做啥那光滑柔韧的冰面都给你个格外的惊喜。凡是能想象出来的，孩子们都要在冰面上实验一下。冰上玩耍最多的还是滑冰车。
     有冰的日子孩子们乐了，有冰的时候孩子们乐得手舞足蹈，不玩个棉袄湿透不玩个大汗淋漓，绝对不回家。从太阳落山前，一直玩耍到月亮头上挂。初冬的冰韧性特别大，只要人站上去不断裂，就不会断裂的，孩子们把脚下的冰踩得噼啪做响，孩子们就伴随那一边加厚一边涨得咔咔做响的冰裂声，尽情尽兴做着期盼已久的冰上运动，就在初冬到放寒假这段时间里。整个泡子里，被冰给变作乡村的广场，乡村的游乐园，乡村的滑冰场，乡村的竞技场，乡村的才艺展示台，寻常一个划冰车玩耍，能被激情满怀的孩子们，整出太多太多的惊叹和惊喜。
       那冰车都是孩子们自己做的，利用家中的现成材料，结合自己的设计理念，附带上天真浪漫的想象，那冰车做出来，也是千奇百样的。有做成悠闲坐姿划的椅子形状的，有做成盘腿大坐的板条形状的，有能拉能推又能让推冰车的人也能站上去的，有大冰车后边铰接着弟妹坐着小冰车的，有能像骑马一样骑着划的，有用冰刀冰鞋改造成速度极快的，也有能过冰窟窿过小冻土岗的“土雪橇”，有用废旧自行车轮子作成的怪模怪样的，也有用破木盆料斗子随便安个滑道临时凑合的。冰车的千奇百怪，完全取决于家里材料的情况以及孩子们的想象力。
   那些自己做成的冰车，把一个滑冰车活动，简直整成了乡村的狂欢节，每年都能划出新的欣喜新的快乐，也把每年的冰上活动，推出一个又一个高潮，经常招引来家长也来凑热闹，低声做商量，细语做尚求，细语做尚求，图的是他也能够体验一下那不一样的快乐。最常见的冰车，是用一块板凳面大小的木板，下面顺着长钉牢两条等长的木条，作为冰车底面的“腿”，两条“腿”要保证重心平稳，不能坐上去偏歪翻跟头。安完木条‘腿’，还要在腿上固定铁丝，作为减少滑行摩擦的滑子。固定铁丝最不容易，孩子们的固定方法，无非是用打弯的钉子，把铁丝固定在木条上，那铁丝不是一两个钉子就能固定住的，钉子定多了，横向的摩擦力就大了，肯定会影响冰车的速度，那用来固定滑道铁丝的钉子，也常把冰面划出来许多的冰道子，划出来的冰絮末儿，反倒让冰面变得更光滑，人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被摔个四仰八叉。冰车做完了，还要做冰钎，就是用来支冰车行走的带尖钢筋钎，那钢钎，通常是一头带尖用做扎冰用的，另一头还要安上把手，手抓着把手好用力。
     滑冰车的时候，双手握紧钢钎，用力向后支撑，那冰车就在这后撑的反作用力作用，快速向前滑去，就象划船一样，不断地用刚钎往后撑冰，冰车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了。淘气的孩子，还会做一种叫“单腿驴”的冰车。刚才介绍的这种大众型的冰车，滑的时候，都是以盘腿坐在上面或双腿跪在上面的姿势来滑的。单腿驴则需要以蹲姿来滑行。单腿驴只有一只带铁丝的木腿儿，那条腿在一小块木板的正中间，那木板只要勉强容下双脚就可以了，单腿驴冰车的朝上面后端，要横一条小木条，以利于双腿下蹲的脚后跟正好睬在上面。滑单腿驴冰车，速度比平常的冰车速度快得多，也特别的灵活，但需要较高的驾驭技术和平衡技巧。单腿驴冰车还有个更大的优点，携带方便。冬天做运动，要戴手套”棉手巴掌”,浑身上下穿戴得很臃肿，冰车越大，往来扛着越不方便。从家里到有冰的地方，起码要有几百米。我的冰车刚才说的好得多，冰车木版下是用滑冰鞋的长冰刀直接固定成的，用冰刀改造成的冰车，制造过程简单，重量也轻，滑起来速度更快，拐弯越障碍，非常灵活，得心应手，就是造价太高，那时候一副冰鞋的价格也得一百多块，我那双冰鞋，是一个沈阳知青送我的，鞋穿坏了，只能把冰刀安在冰车上用。那冰鞋上冰刀作成的冰车，穿越三两米长的冻土带，无须下冰车，双手一用力，就从这个冰场，穿到另外一个冰场了。
    滑冰车最高兴的时候，是下第一场雪以后，雪中滑冰和雪后滑冰，那感觉别提有多美了。小北风一吹，雪花从天上撒下来，落在冰面上，冰面更光滑了，迎着雪花飘洒的角度，和背着雪花飘洒的方向，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一种是征服，一种是享受，没亲历那过程的，是无法感受其中的快乐的。雪后滑冰，并不象收费滑雪场那样，把冰面上的雪扫到一边，雪后的天，总是比雪前更冷些，受冷的雪，会结成薄薄的雪壳，在雪壳上滑冰车，在雪冰面上滑冰车，如同体验着征服着新领地，我们就是那胜利的开拓者。冰车滑过留下的弯曲双辙，有的似车马走过的痕迹，有的似随意画下的图画，脚印和冰车划过的印痕，也给雪花飘飘的的雪幕里，绘就一幅动感的自然画面。
   东北的乡村，过去冬天流行吃两顿饭，早上八点多才吃第一顿饭，下午那顿饭，四五点钟就吃完了。从下午五点到晚上九十点，有四五个小时的时间供孩子们玩耍，吃过晚饭的孩子们，邀哥唤弟喊上保驾的家叔，有的还带上家中的草狗，不约而同来到那天然的冰场，乡村的冰场很多，村南的孩童占据一池塘，村北的孩童使用一沟渠，村东的孩童游戏在浅滩。相互间，每隔一段时间，还要互派亲情使者，相互打探一下活动的内容，相互交换点炒玉米炒黄豆吃。东北人喜欢在冬天里抓鱼，相互的连谊过程，也时常得到意外的惊喜，亲戚给的鱼，好友送的“毡疙瘩”，乡村的划冰车，也时刻和乡村生活，紧密联系在一起，也是那样纯朴，也是那样厚重。
  一大群孩子，一大群半大孩子带着弟弟妹妹，有的在冰上比拼着速度，有的在冰上释放着亲情，哥哥驮着妹妹，叔叔带着侄子，舅舅领着外甥，姐姐呼唤着妹妹，就在那诺大的水冻成的光滑冰面上，尽情地玩耍，尽情地互动，尽情地比拼着，从泡子的北头箭一般冲到南头，又以急速的速度转个悠扬的弯儿，再箭一般回来。那南窜北往的，那忽东忽西的冰车队，都在娴熟的滑冰技术保证下，就像那飞行表演队一样，相互穿梭相互交叉相互嬉逐着。心情没法说的好，没法形容的过瘾，全然忘记了大人的数落，忘记了世间一切的不愉快，所有所有的疯淘疯滑，汇聚成一个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