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忘不了那漏雨的土坯房（原创散文）

三、  忘不了那漏雨的土坯房（原创散文）

辽宁盘锦人，大学文化，高级讲师，满族  

                         作者：赵雁明
      以前中国只有达官贵人才住得起砖瓦房，寻常百姓住的都是土坯房，以前住房也没啥城里乡下之分，土坯房城里有，乡下也就更多了。北方农村的房子，有草苫尖顶的，有泥瓦坡顶的，大多数还是泥巴屋顶的多。铺满两层结实秫秸捆上抹泥巴的，就叫“秫秸垛”儿，用芦苇编织成粗席铺在椽子上，就叫椽子房，无论是秫秸垛儿，还是椽子房，屋顶都是用泥巴抹成的。
   泥巴屋顶的确起着冬暖夏凉的功效，可一旦遇到阴雨连绵的天儿，那漏雨的烦恼，那才叫一个凄凉呢，说出来都是眼泪呀，没有经历那年代的人，是无法体会那种无奈的。
泥巴房顶需要不停地抹泥巴，屋顶上的泥巴也就越来越多，许多老房子屋顶上的泥巴有一锹多厚呢，春秋两季是最好的抹房的时节，选一个晴好的天儿，邀来堂表兄弟，挑土的挑土，铡草的铡草，挑水的挑水，和泥的和泥，搭跳板的搭跳板，一边聊着春种的喜悦，一边说着天伦快乐，一边用铁锹把泥巴甩到跳板上，再由站在跳板上的人甩到屋顶。抹房免不了弄得满身大泥巴，懒惰点的人，能拖则拖，拖到春雨下来，拖到炎热的夏天，春天抹房这个必须做的内容，就给拖黄了。偷了少抹一次房子的懒，连雨天就遭罪了。遭的罪大小，完全取决于第一场雨的下法，如果第一场雨下的急下的是暴雨，还能少遭点罪，要是赶上稀稀拉拉下下停停的雨，老婆孩子可就遭罪了，外面下多大，屋子里面漏的就有多大，外面雨停了，屋子里面依然继续下。那土房漏雨是没有办法堵的，一会儿这边漏，一会儿那边漏。刚开始是几个点漏，没多久就会发展成到处都在漏，顾了被子顾不了锅碗瓢盆，顾了站的地方就没有了坐的地儿，炕上滴得全是水，地上滴得也是水，锅台上、水缸上、被摞上、箱子柜子上，到处都是滴滴哒哒落雨点，刚开始用盆接，后来连饭碗都用上了。那雨水穿过房顶的泥缝儿，穿过房顶，把那饱含着泥汤子的水，特别任性特别放肆地漏到屋子里他想滴答的每一处地方，让你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处藏，即便是你想跑到邻居家避避雨，你总舍不得全家大人的吃的穿的用的吧，粮食总不能被淋吧，被子总不能淋雨吧，啥都不能被雨水淋，那也只好顶着那漏雨忙乎吧。
   漏下来的泥汤子水，掉进盆里是盆里的回声，落到碗里是碗里的回响，落到搪瓷盆里和落到铝盆泥盆的声音都不一样呢，有的回声响脆，有的回声悠扬，有的回声像演奏着打击乐，有的回声像是在开简陋的乡戏，有的滴滴答答有节奏，有的随心所欲有点漫不经心。无论是有节奏的漏雨，还是没有规律的随意，都把那让人烦恼让人来气让人无可奈何打成捆，卷成包儿，一股脑儿推给屋子里住的人。也引得主妇没完没了的埋怨，没完没了的絮叨，没完没了的咒骂，从那偷懒的丈夫开始，从家族里有抹房能力的人开始，联想起之前的种种不是，联想起那七百年古八百年糠的怨恨，全部被滴落在头发上衣服上的泥汤子给勾引出来，全部被跑着颠着往屋外不停地倒那些接满了盆接满了碗的雨水给无奈拽出来了，那像调皮孩子胡乱敲打出来的声音，那像妖魔鬼怪肆虐演奏出来的乐曲，只有不停地埋怨，不停地咒骂，只有恶狠狠骂那不睁眼的老天，才能把这没处躲没处藏的怨恨给抚慰一下。
    女人骂天骂地的时候，男人一般是不接茬的，既然 短处摆在那里，既然因为自己的不作为让老婆孩子没处坐没处睡，跑着颠着帮媳妇忙，也是理所应该的。也顾不得外面雨还稀稀拉拉，抡起铁锹，一会儿往房子上扔土，一会儿找遮盖物挡出一片住人的地方，让老婆孩子挤在一起，宁可自己不睡觉，也要把那接满水的塑料布里的积水舀出去，还要往篼底放几块脏毛巾，保证那掉进塑料布里的积水不发出滴答声来,以防再次引发媳妇对他懒惰根源的剖析。
  泥土房子都漏雨，有的人家漏的多，有的人家漏的少，无论是漏的多，还是漏的少，都是让人很无奈的。现在住在楼房里住在砖瓦房子里的人，是无法想象那种无奈有多难的，那才真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