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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陌生来电

2020-09-17叙事散文一孔
我拿起手机一看,电话是从上海打来的,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我还是接听了,声音很熟悉,原来是阿三打来的。他告诉我他现在在上海打工,所以用的是上海的卡,这样的目的是可以省一点长途费用。他解释说他一直就存储着我的号码。阿三住在我老家的隔壁,我比他大
  我拿起手机一看,电话是从上海打来的,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我还是接听了,声音很熟悉,原来是阿三打来的。他告诉我他现在在上海打工,所以用的是上海的卡,这样的目的是可以省一点长途费用。
  他解释说他一直就存储着我的号码。
  阿三住在我老家的隔壁,我比他大一岁,我们是从小一道长大的发下,很多时候,我们吃饭睡觉都是在一起的。只不过,他家兄弟姐妹众多,所以没怎么上学,大概只读了四年书,属于他的童年时光多半是在山涧和牛背上度过的。
  我小时候好像是个天生读书的材料,对于儿童嬉戏的项目知之甚少也参与甚少。他们在玩得很疯的时候,我一般在边上傻傻地看着、吃吃地笑着而已。阿三则好像注定是要在农村折腾一辈子似的,他擅长爬树、游泳以及捉鱼摸虾,而我的笨拙让我站在他的肩膀上都很难爬到树上的,至于捉鱼,我到今天还不会游泳,如何敢下得河去?
  那时,他是山野和田间的主人,我像是村庄的陌生来客。
  上学时,他是我的后学,而放学后,我却是他的跟班。我最多只能告诉他几个答案,而他则能给我大量的馈赠:各种果子、藕、荸荠、毛栗等等,很多时候,他就像人猿泰山一样,广漠的山林就是他自由驰骋的舞台,他是山林的主人。
  后来,我们都大了,也各自散去了。我跑到别的地方教书,他虽然也住在家里,但只是过年在家呆几天,平时的时间都是好天南海北地跑。不是每个外出的人都能成为老板而衣锦还乡的,他的四处漂泊仅仅是到处做手艺——泥瓦匠。更多的时候,他就像找食的鸟儿,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是在哪儿。
  好在就在这没有路径的迁徙中,他带回了自己的妻子,工作固定的我也最终没有成为单身汉。几年后,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孩子,不经意地完成了从青年到中年的蜕变,其实,我们住的并不远,我也时常会老家。老家虽然被整体拆迁了,但是经过规划的重建房依然离得很近,每次在老家的时候,我都知道他和他的一家四口就在屋后的闪烁灯火之下,可是,我没有主动去迎合那盏灯火。
  我不是情怯,我想见面无非就是说些媚俗的客套话和言不由衷的问候语而已。是他迎合我别扭地谈论着我的工作呢?还是我主动去打探他这么多年来疲惫的身形呢?再或是,我们找一个共同点来谈论一下抽烟喝酒打麻将之类呢?都是很无趣的,不如省下那份心,让自己多些平静。
  狭隘的我们时常会觉得交流都是少部分人的专利,真不知是什么蒙蔽了我们的眼睛。
  还是有一次让他遇见我了,一把逮住不放,无论如何要请我吃饭。
  我拗不过,他把我带到了离他家很近的饭店,我说那就把老婆孩子都喊来,他说不行,这是咱们弟兄的事情,他们来掺和什么,顶多再叫个发小过来就行了。
  满桌的酒菜充斥着我们的视线,厌倦了吃喝的我偶尔伸伸筷子应付着他的热情。他不停地劝酒,不停着吆喝着小饭店的老板,而我又只能不停地去制止。
  他能喝,他也听说我能喝,那个发小也不含糊,酒杯一次次端起,话匣子也终于被打开。我的情况他是清楚的,一句话就能概括,一直教书而已。他的阅历要丰富许多,十几年跑了半个中国,有了一些存款,刚好这次村庄搬迁,他也就盖起了楼房。家里原来生了个姑娘,现在又生了个小子,妻子原本就识字,只是因为让弟弟上学才没有继续读书的,在家教育孩子是没有问题的。至于以后的打算现在也很明确,再也不出去了,出去说难听点就是在讨饭。家乡建起了这么大规模的厂子,自己正在联络里面的管理人员,看能不能在里面找点小工程承包一些,省得一年在家都不待上几天,至于怎么打理,估计花点钱是能摆平的。
  他这一次话很多,我能看出他对未来美美的憧憬。
  他终于没有在家乡停留下来,诺大的水泥厂的确养活了不少人,但是不包括他。里面的工程不可能轮到他,他的钱出的可能比别人少,关系也没有人硬,也就怪不得别人不帮他的忙,被淘汰是天经地义也是毫无悬念的。
  我在前年过年的时候遇到他,问及了一些情况。他一丝苦笑,玩不起就不玩了,靠一双手挣钱,没有什么丢人的,平平安安的就好。那次他依然执拗地请我吃饭,我那天本不想拒绝,我觉得两个接近四十岁的男人之间共同语言要多许多,但临时有事还是走了。
  母亲去年春季告诉我,阿三家出大事了,女儿生了急性脑炎。一开始老是发烧,他母亲以为没有大不了的,一个劲帮她打吊针,然后就是请神,耽误了治病的最佳时机,等到阿三夫妻俩回来的时候,已经满嘴胡话了。
  “后来怎样?”,我无法不表示着自己的关切。
  “他们回来之后,带着孩子南京上海地跑,花去了二十多万,总算把命给抢回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母亲话语之间体现出深深的关切和忧虑。
  “估计这孩子命大,过了这关应该不会有事的,阿三找他姐夫借钱的时候,他姐夫说家里又不是只有一个孩子,几十万砸在一个孩子身上未必值得,阿三夫妻俩当时红了眼,通过翻脸才借到了钱。”
  “阿三老婆可真是烈性子”,母亲接着说:“当时她就站在火车站不走,说要是不帮孩子看病,自己就钻铁轨!总算是把孩子捞回来了。”
  看来,阿三有个好妻子。
  我陷入了对往事的沉思之中,我坚信这飞来的苦难定会把这夫妻俩打磨着更加坚韧。
  电话那头,阿三说我能不能帮他把孩子休学的事情弄好,我连忙说,你就安心工作吧,这事我全包。
  几天后,我刚好要到那个学校去,便特意在教室外看了一下那个孩子,她正在认真地读书,态度很端正,模样也很可爱,两条辫子随着读书的节奏左右摇摆,像只起舞的蝴蝶。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一孔 于 2013-4-1 11:4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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