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符号

　秋晨
　　窗外几只乌鸦的聒噪，间有麻雀“唧啁”之声的唱和，隐隐入耳。眯睁困眼，静心捕捉窗外的鸟鸣。 　　那几声响亮的“哗哗嚯嚯”应答之声，底蕴十足，象聚在一起开晨会，激烈争吵些什么；又像有十万火急的事，把一个睡梦中的人匆匆摇醒了。能从梦中醒来，真要感谢这些鸟儿们的呼唤。否则，我这一觉真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 　　懵懂中起床呆坐，窗外还是那间歇而起的“哗哗嚯嚯”“嚯嚯哗哗”之声；大脑彻底清醒，再细细品咂那吵闹之声的含义，它们在窗外隐隐约约倒显得远而淡了。 　　天有些阴，太阳还没有露脸，也许正躲在云层之后偷窥。 　　静，静谧之后是了然无趣的沉寂。外面那一树绿叶，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大脑漫无目的地漫游。台历上两个宋体五号字“立秋”，恍惚间吸引了我散漫的目光。哦，今日立秋。立，始也；秋，揪也，物于此而揪敛也。署退凉进，秋熟在即。 　　再抬头看窗外时，恍然大悟，难怪那些鸟儿一大早来向我报告，秋讯将至。秋天那些诱人的符号象漂浮在空中的气味一样，泛着季节成熟的韵致就要来了。 　　又该踏秋，把与秋朝夕相处的日子贮满记忆！
秋雨 　　秋雨丝长，淅沥、滴沥，淅沥、滴沥，不紧不慢扯起雨帘，一挂就是好几天。
　　雨丝漂洗过的马路油亮亮的，寂寥的树木呆愣愣的，静默的建筑仿佛堆积了太多的心事。这慢悠悠的雨天，给大地上的日子放慢了脚步，没有谁会火急火燎地东奔西跑。就连平日里飞旋的车轮也收了敛风驰电掣的脾性，雨刷左摇右摆，“滋滋”地和雨丝闲话秋日的一场邂逅。
　　不知何时，雨丝悄无声息地刹住了脚跟，驾起湿漉漉的云翳走远了。转眼，清亮亮的大地仰望着清亮亮的天，那天空突然高远出去多少倍。平日里模糊的远山，一下子走近了，就站在眼前，推开窗子似乎就能触到山尖。
　　秋虫“唧唧嘀嘀”，“唧唧嘀嘀”，情话绵绵，惊落一树树芳心，惶惶寻不见迷失的夏天。湿漉漉的叶儿堆堆叠叠，埋伏着黄赫的脸儿，心事重重。你把脚抬得高一些，落得再轻一些，每一脚踩下去，都是泪水涟涟的疼。 　　落叶
　　一阵秋风一阵凉。那是树叶的召唤吧，秋刚刚爬上树梢儿，那“刷啦刷啦”的喧嚣就收敛了夏的火爆脾性。一两滴寒露映着唧唧的虫鸣，在枯叶上莹莹旋转时，叶们心神不定地耳语着，一不留神就有“噗”地一声坠落的惊心。那巴掌大的法桐叶，看似无心，实则有意。重重的一声道别，感天动地。 　　阳光的明眸温情脉脉，满山坡金灿灿的阳光，此时漫步，简直是奢侈的享受，就连透明的树叶都洋溢着满脸幸福的金黄。那枚体态孱弱的叶儿，悄然坠落于杂草丛中，蜷曲着身子，翻晾着几条细细的筋脉，躺在山坡上放逐心情，看清风追着流云的影儿越过山巅。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沿窄窄的山路慢行，落叶在脚下嘶哑吵闹，心里竟然扯起丝丝缕缕的麻疼。我知道，它们累了，蜷缩在大地的怀里休息。它们不想再站在梢头旋舞，让喧闹的日子随凉凉的风飘走。 　　天凉了，叶儿们也想围堆儿挤挤暖和，便跟着稀溜溜的小风溜墙根儿，溜坝沿根儿，“呼呼啦啦”簇拥起一堆又一堆。象粗枝大叶、不爱动脑筋、随大溜儿的人们，干什么事都喜欢扎堆儿。唯独不知，哪一片枯干酥脆的身子能静止成一叶标本。 　　山峦，矮驼了脊背。衰草，睡醒了暖阳。树叶，吟唱着山风。最怕秋霜管闲事，红了枫叶，白了人头。
　　柿树
　　那棵柿树站在孤寂的崖畔，守望成熟的日子。 　　它退卸的红妆铺满脚下，那是秋霜馈赠的嫁衣。那些殷红的叶片与野草耳语，密谈着那场盛大的典礼。那满树圆润橙黄的果实，把这场独特的婚礼标榜到最尊贵的高度。 　　我满怀崇敬，探寻它坚韧的根系。它们深入岩层，拥抱着坚硬的山崖，跟随大地的脉搏，跃动。它孑然孤傲的身影，才以挺立的姿势定格在季节深处。 　　缕缕山风在耳畔呐喊，桀骜的柿树映着脚下深幽的一池碧水，在秋风里凝望。送走了春花夏月，四季风也装满了世态炎凉。唯有柿树低声吟唱，陪伴年轮孤独地增长。
　　一只身披五彩的蜘蛛，悬丝结网，攀附着它冷硬的躯体编织冬的梦想。
　　山藤
　　时光就是把冷漠的刻刀，雕琢了额头，也雕饰着眼角。纵横交错的时间纹路，不经意落了满脸。最耐不住寂寞的时光啊，随意雕琢着宇宙世界。 　　你永远抓不住时间之手，但你可以站在山坳里抚摸一棵大树，阅读它生长的年轮。你也可以仰视山坡上啃噬野草的山羊，但不知何时，永不停歇的日光从山巅已滑到了山脚。 　　你没有留意山岩上那片古藤，一直在与时间赛跑。根系扎进岩缝的泥土，扼住生命的喉管。纤细的须根探出岩体，泛着生命的绿色，执拗地探索生长的轨迹。攀附在岩体的老干僵硬枯干，紧扣冰冷的岩层。曾经的每一个寸挪移，都是坚韧的度量，切割着时光的伤口。还有那些紫黑色的果实，纵然沉默在枯干的藤蔓，也在倾听生命萌动的心语。 　　一片片黄叶飘零而下，山藤吟唱着寒风，眺望季节走远去的背影，默默坚守。
　 　2014-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