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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牵那拉提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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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牵那拉提
梁晓阳

1
那拉提,最初的起源据说是因为一批成吉思汗的军队在行走途中连遇阴霾雪天,疲惫不堪之时来到了一处所在,突然云开雪停,太阳当空,草色碧绿, 鲜花烂漫,于是官兵们都一起喊起:“那拉提,那拉提!”那拉提,蒙古语就是“太阳出来了”之意,而看见太阳出来的地方,就被人们喊作那拉提,一直喊到了今天。
车子在那拉提那被硬化得很漂亮洁净的进山公路上弯弯绕绕,最后进入了一个几乎看不见人影的盆地里。那天是4月下旬的早晨,时候还不是那拉提的最美季节,但那拉提却以白皑皑的天山雪峰、苍翠的云杉林和星星点点的牛羊迎接我们。
公路转入山林,车窗外是黑沉沉的山,其实那不是真正的黑,那是墨绿的塔松或者云杉,是山的倾斜着的腰或者弓伏着的背。那些摆动着的丫杈则是桦树枝丛,是在阳光下或者密如一团或者疏如樊篱的枝杈。
正在入迷地看着外面的时候,汽车“嘎吱”一声停下。我们都朝前方看去,只见明亮公路上有两只灰色的野兔在嬉闹。汽车来了,它们见惯不惊地在路中间一蹦一跳,慢慢地才让到路边。在这里出生成长的朋友此刻也充满了好奇,他双手压着方向盘,也和我们一起饶有兴致地观看着,直到野兔完全隐入草丛才重新轰响油门,继续向山上草原驶去。
正是“浅草才能没马蹄”的季节,草地上的草虽然还没有长高,但依然是绿莹莹青茸茸的,这时候开出的花儿也只是少数几个品种,在草原上显得有点儿零零星星,但小草裹夹着花儿无边无际,有一种向无限延伸出去的蓬勃活力。
与草地上已经长出草芽不同,那拉提山的山腰上满是积雪,塔松林里的树木错错落落地刺破积雪,雪与树林一直往山顶上延伸。山坡在明亮的雪毯下藏起了所有的色彩,却藏不住跌宕起伏的曲线,当我们的目光随着山的流畅轮廓线往上望,直至看到最高的山顶,我们常常会对这种轮廓线发出惊叹。早晨脆薄的阳光落在山顶上面,山坡因为高低起伏而留下了光亮和阴影。光亮的地方有着女性一样的饱满和浑圆,发出耀人眼睛的光芒;阴影的地方也仿佛女性般内敛、委婉和温存。
初春的草场,田野、毡房、农舍,全都笼罩在一片宁静的浅绿色里。巍巍松林与闪闪雪山辉映,星星般撒着的牛羊和大雁一样泊着的毡房搭配,高低起伏的草山错落成一种仿佛音韵般浮动的层次,袅袅升腾的炊烟和一撮一撮分布的树林成了线谱上的音符,所有这些组成了那拉提神奇的画面,只有那拉提春之神才能勾勒点染出这样的国画,我们则成了名副其实的“画中人”。
2
真正称得上草原画中人的,却是那位经年累月在那拉提草原上栉风沐雨的美丽汉家公主。据说,她不是来自长安,她是汉武帝从自己的祖宗故地江苏挑选来的本族宗亲,到了长安之后才被匆忙册封为细君公主。
匆忙册封,为的就是准备远嫁。雄心勃勃却又自觉鞭长莫及的汉武大帝,之所以要向远在西域的乌孙国和亲,就是想远交近攻,一举歼灭位于自己正北方常南下侵袭边境的匈奴。
遥想一下历史,两千一百多年前,细君公主走向西域时会是一个什么场面?现在我们只能依靠想象,估计那时出玉门关后一样经历了风沙肆虐的遭遇。当然,我们可以肯定,乌孙人来接她时应该提供有一批让当时汉朝人欣羡的伊犁天马——从长安到乌孙,三千多公里的路程,在没有机械交通工具的汉代,是伊犁天马,担当起了为和亲作贡献的重要使命。
蹄声得得,细君的马已经走在乌孙大草原上。蹄声敲走了东边渐渐远去的长安,敲来了一望无际连绵起伏的乌孙大草原,也敲来了细君风沙掺满双眼的回望——长安,那里是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也是皇权决定一切的地方,自己这趟远嫁,就是小女子命运必须服从汉家大业的悲壮。汉武大帝说了,作为汉室宗亲,哪能没有一点牺牲精神呢?他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面对一个本来想追求自己爱情的女子,就像对他后宫里的嫔妃一样,需要补充或贬逐,全是他一句话。自己尽管作为宗亲,却也做不了自己的主。这么说来,还是西边依然遥远的乌孙才是我的家啊!这辈子,我是注定与草原和骏马分不开的了。那就抹干浸满风沙的眼泪,朝着天山最高的那座雪峰——汗腾格里峰继续走吧。
乌孙人在等待,乌孙昆莫在等待。在朔风凛冽的昭苏高原上,在银光闪闪的汗腾格里峰下,老态龙钟的乌孙昆莫猎骄靡迎娶了这位弱柳扶风一样的汉朝佳丽。
尽管肩负着崇高的使命,然而面对陌生的语言,寒冷的异域,加之昆莫年老体衰,细君终于自造宫室独居。汉武帝两年一度遣使携礼的慰问,仅仅是一种宗室的同情罢了。
细君的奉献也体现在她尊重当地的风俗中。乌孙有俗云:父死子可取后母,兄死弟可取其嫂。猎骄靡死了,细君自然只好嫁给他的儿子,一直下嫁到第一任丈夫的孙子军须靡。
美丽的细君,又一次将乌汉联姻维系在这种风俗上。
一年一度的天山长风去了又来了,总是吹不化巍巍汗腾格里峰上的千年冰雪。在幼女的声声娇啼中,这位娇媚含蓄而又忧郁寡欢的汉家公主终于以年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乌孙这片草鲜花旺的土地上。
细君公主远嫁西域当然不是唯一。稍后,另一拨接亲的天马也去到了长安,这时候,天马驮回来的是一位郡王的孙女,因为她的深明大义,她被封为解忧公主。与细君公主不同的是,解忧公主生性乐观,身体强健,嫁到乌孙国后很快就热爱上了草原,并且积极辅政。在一次匈奴入侵时临危不乱,通过设宴款待,团结了曾一度惊慌失措各有所思的各位首领,之后又协助乌孙王,配合汉军作战,终于大败匈奴,达到了保家卫国的目的。
解忧公主曾先后嫁给军须靡(细君公主的最后一任丈夫)、翁归靡、泥靡三代乌孙王,后来元帝时代的王昭君和亲时在丈夫死后再嫁庶出长子的遭遇其实是早有先例的。
    与娇气软弱的细君公主相比,解忧公主更具备骠悍豪爽的乌孙人的禀性,因而她被乌孙人尊称为“国母”。至此,汉朝以两位公主的远嫁,换回了大批伊犁天马,也巩固了中原王朝与一个西域马背民族的血缘关系。
史籍说解忧身边那位随嫁的侍女冯氏,堪称足智多谋,这位乌孙国母的得力助手,她也把自己的幸福婚姻托付给了乌孙国王手下的一位右大将。经西汉中央政府的允许,她曾以解忧公主的身份,持汉旌节,遍访了天山南路各国,联络与汉交好。她的出访十分成功,为西域都护府的建立铺平了道路。在乌孙王死后,解忧公主之子和乌孙王另一位夫人所生之子为争夺王位引起内乱时,是她挺身而出,晓以利害,说服了那位夫人之子,终于让解忧公主之子继任王位。晚年,冯氏跟随解忧公主回到长安居住。后来解忧公主之子去世,其幼子继位,尚无理政能力,冯氏又以七十高龄之身重返乌孙辅政,为乌汉结盟,她贡献了毕生的精力和年华。她和细君公主一样,把自己永远留在了遥远美丽的乌孙。
乌孙人,史家考证就是今天哈萨克族的主体祖源,难怪今天的哈萨克依然还那样爱马,依然喜欢策马如飞。今天,我们行走在乌孙故地上,想象着遥远而荒凉的年代,那些乌孙人骑着天马驰骋如飞,与同样勇猛的其他部族战斗的情景,那长长的络腮胡,圆睁的眼睛,头上戴着羊皮帽子,身上穿着羊皮大衣,是那样的骠悍威风。
被天马驮回的汉家公主,水一样湿润了骠悍的乌孙男人,于是,习惯于跃马横刀游牧搏杀的汉子就多了一份中原名士的倜傥;被天马驮回的汉家公主,雨一样沐浴了俊俏健美的乌孙女子,于是,习惯于直舒胸臆憨厚淳朴的女人就多了一份江南女子的含蓄。他们一代一代传下来,就有了今天伊犁大地上忠于骏马和爱情的哈萨克。
3
当上午鹅黄的阳光悄悄地抹在楚鲁特北坡的一座草山上时,我们遇到了哈萨克牧民沙巴西一家,他们刚从冬窝子里转场过来。初春的阳光对压抑了一冬的草根是极大的诱惑,此刻正迫不及待地挺着尖芽往上蹿,而冻土下面青草萌芽的气味已经招引得牲畜不能安稳,勤劳的牧人再也坐不住了,他们马上着手准备准备,很快便驱赶着牲畜上山。此刻,这一家人正在那里来来回回地忙碌着,两位老人正在搭建毡包,沙巴西在整理地基,他们的三四匹马就在旁边吃着刚吐出嫩芽的小草。在相距四五米远处还有一座已搭好的毡房,沙巴西年轻高挑的妹妹迪拉古丽身着红裙,披着蓝色绣花坎肩,外套黑色绣花袷袢,头戴一顶竖着一丛洁白羽毛的花皮帽子,走到毡房门口,将进未进的样子,站在那里侧转头,露出她那天鹅脖颈一样细长的脖子,一双浓眉深目专注地望着我们,整个儿的神情像一朵悄悄儿开放的天山雪莲,让蓦地发现她的人眼前一亮。这几年那拉提的旅游业发展起来后,这些草原克孜(姑娘)的观念也现代化市场化起来了,一到旅游旺季,她们就牵着自家的骏马出现在碧绿的草原上,出租给远方的游客,让他们过足骑马的瘾。
妻子和迪拉古丽说话,她们刚开始说的都是汉语,迪拉古丽有着重重的夹舌音,语调很柔缓,但才说完几句,她的词汇就显得紧张起来,常常要沉吟或思考好一会儿。后来,她们的说话变成了汉语和哈萨克语的混合。迪拉古丽,金钱花的意思,多么富有寓意,仿佛现在那拉提草原上的克孜们一样,在市场化潮流中洋溢着现实的诗意与芬芳。
我坐过她那匹看上去不是很健壮但却很精神的黑马,我刚要上马的时候,沙巴西走过来拉住了我,用有点儿夹生的汉语对我说,你骑过马吗?如果你没骑过会害怕的。我告诉他我经常在妻子的娘家新源老马场骑马,多年以前我还在内蒙古大草原上跑过马。听我这样说他才放了手。其实你不用怕,迪拉古丽仿佛没有听到我跟她哥哥说的话,在一边说,这是一匹经过训练专给游人骑的马,你就是打它也不会快跑。她这句话说得非常流利,也许她在面对每一位游人时都是这样说的。接着,迪拉古丽又告诉我,骑马要双脚踩实鞍镫,身体微微悬空,与马背起伏的节奏协调一致,这样身体才不会因为颠簸而疼痛。
美好的情愫在善良体贴的话语里发酵,我就权当是第一次骑马,虚心地按照迪拉古丽的说法去骑,马小跑起来,我在马背上轻松地欣赏着远处的雪景,近处的山林草色,感觉心旷神怡。
翻身下马的时候,迪拉古丽小跑着过来,向我歉然说刚才忘记在马背上垫上布毯了,原来现在还不是旅游旺季,往年为游客着想的一些细心准备便没来得及做好,比如垫上厚厚的布毯,那布毯据说还是手织的。其实我挺喜欢骑着光溜溜的马背,那样我有一种很踏实的与马接触的感觉。多年来我在新源老马场骑马也是如此。但是在那拉提不是这样,起码姑娘们都要给你保留着那付硬马鞍。
尽管布毯没有放好,但我依然为迪拉古丽的歉然所感动,也许,年复一年,包括这位漂亮端庄的迪拉古丽在内的哈萨克姑娘们,把自己美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并将继续奉献给脚下这片美丽的土地;也许,她们也羡慕都市生活的繁华,但她们似乎更习惯于那拉提草原上这种安祥自由的生活。她们拥有大自然生活的开阔胸襟和淳朴憨厚,也有着现代文明人的实在和机智,而我们的当代人中,有的过多地具有乡村人的厚道而欠缺适当的逐利思想,因而改变自己的困境显得非常困难,有的过多地具有市侩的唯利是图而欠缺社会进步所需要的同情和大气,因而这类人常常成为经济秩序和社会秩序的麻烦制造者。只有大自然的宏阔气魄和追逐时代文明的激情二者相结合,才是当代社会人所缺乏因而一直在长久地呼唤的一种境界。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说,生活在天山腹地里的那拉提人没有与现代文明对峙,他们在坚持中摸索,现代文明也没有落下他们,他们在融合中继续坚持。他们始终在以最恰当的方式追求着文明,早期那拉提度假村的建设就是他们所有追求活动的最生动的实践。也因为如此,在洒满阳光的草原上生活是不会感到寂寞的,那一座座闪光的雪山,那一道道墨绿的林带,那一丛丛碧绿的青草,那些旺气的花儿和活泼的鸟儿,还有那些起伏游荡的羊群和马群,都是草原上人们的永恒的朋友,也是草原闪耀明天魅力的关键载体。和这些朋友们一起生活,他们当然一年四季都不会感到寂寞。有一次,我们甚至在空寂的草原上听到隐约飘扬的歌声,自草原遥远的深处传来,虽然听不出唱的是什么歌词,但那节奏是舒缓的,声音是嘹亮的,韵律是抒情的。在辽阔而又起伏连绵的草原上,听不出歌者在哪儿唱,但歌声在起伏的草原和林带间仿佛无处不在。而在我们站立的地方,听到歌声正在悠悠地绕着新鲜的芳草缓缓弥漫,直到这片无边无际的草原都乘着歌声飞向了天空,直至成为一片缥缈的空中草原,成为了载着那拉提人飞向美好明天的一张飞毯。
4
在许多人眼里,大部分时间那拉提都是魅力四射的,但也常常是热闹喧嚣的。随着那拉提作为新疆甚至全国的一个顶尖旅游品牌出现,它正在消减着一些自然的东西,同时添加着一些社会的内容。尽管我衷心祝愿那拉提的旅游业一天比一天兴旺,但是从我个人的审美情趣出发,我更喜欢那拉提初春那种人迹稀少时的静谧之美。
于是,如果夏天里去那拉提,我总是选择清晨游人还没到来时便上山,或者傍晚大部分游客走后才进入。如果这两个时间我都赶不及,那么我就会选择一种时髦的商业行为:规避,就是有选择地避开热闹的游客和繁华的景点设施,悄悄地从松林间小道进入偏僻的山地草原。
清晨的那拉提很凉,我们从忽隐忽现的羊肠小道中走过去,翠绿的青草和鲜艳的百花上全都长满了剔透玲珑的露珠,柔和清凉的晨光给饱满的露珠渗进一层亮亮的水晶色,那些露珠便像一颗颗小太阳一般耀眼起来。小道很静,我们听到了双脚踏着草地的轻微声音。偶尔也会从身后走来一匹马,哈萨克族的马主人主动与我们打招呼。牧民和马走远之后,小路又静下来,这时有两只早起的山雀从草丛花丛中跳出路边,偶尔啄一下草叶花枝,又不时抬起小脑袋对着我们叫上两声,非常动听。趟过一段草地之后,我们的裤脚也被露水沾湿了,但是我们乐意这种行走的方式,我们因为融入了清晨的那拉提内心感到从未有过的清凉和宁静。
当傍晚到来的时候我们进入那拉提,夕阳的影子正在斜斜地飘进草原,草原的颜色便有了轻柔、略暗之分,在那拉提山的山腰上能够沐浴到软软的斜阳,同时伴随着沁凉晚风的抚摸。向东面看过去,深浅不一的绿色团块正在平滑地交叉着,斑驳着,约过了一刻钟的时候,眼前的颜色便只能分出两类了,一类是远山高耸的林带和林带下边山梁的三分之一以上都笼罩在褪了色的斜阳里,而另一类则是山梁的三分之二和它下面的三五座正在升腾起淡淡炊烟的毡房却笼罩在朦朦胧胧的暗影中。这时鼻孔正在被一种浓烈的气味所填满,那是哈萨克大婶搅拌木桶溢出的奶香味,一种纯粹的草原黄昏的味道如无所不在的空气一般充盈着整个那拉提。
夜晚的那拉提在天山长风的吹拂下显得满山满坡的冰凉,当然这种冰凉只是针对夏秋两季而言,在这两个季节里的那拉提夜晚,除非带着很明确的目的来吵闹,有一丝感悟自然能力的人都会发觉,这里有一种非常宜人的冰凉和宁静。这种冰凉和宁静不是存在于万籁无声中,恰恰相反,它是存在于那拉提之夜的各种喧嚷里,甚至是存在于晚风冰凉的草原之夜。当真正的草原之夜降临下来,四周漆黑一片,树林和群山都已经隐藏时,星星这时候却像蝴蝶一样飞出来了,在头顶上形成了一个高低错落的图形,冬不拉的琴声从一个一个的毡房里传出来,哈萨克姑娘们开始了轻快的仿佛和弦一般的歌唱。我随意进入一个毡房,都会得到哈萨克朋友们的欢迎,烛光中,两三个青年正在坐着弹奏冬不拉,还有两三个姑娘在跳着舞着唱着,屋顶开着一个大口,有两三颗星星在上面眨巴眼。我盘腿坐下来,一边喝着带盐的奶茶,一边倾听这仿佛草原之夜的清风一般的歌声。但是我有一个建议,我也是经常这样做的,那就是当你聆听了一段时间的歌声之后,你要从毡房里走出来,到外面的草地上再仔细谛听毡房里的歌声,你就会聆听到那种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飘逸、悠远和宁静,却又像你刚刚经历了一场感情往事般,思念遥远而又深刻。
那拉提之夜的宁静是不变的巩乃斯河,总在人们走出歌声之外的角落里隐隐回响;我的宁静是不变的草原之夜,总在我的心情如黑夜般穿越时间和空间之后,在旷远的草原上悄悄弥漫。
我规避的时间大都是在夏天的正午,阳光耀眼,照得草原上的青草和那些红花黄花都软软地弯下腰的时候,我或者我和妻子躲在高密的林带里快意地乘凉,看高高的塔松上飞过的各种小鸟,林中飞快地掠过的小松鼠,有时也听到山鸡在十多米远的树林里啼叫。我或者我和妻子静静地走在荫凉的树林里,或者坐在一根碗口大的杉木枯枝上,充分地享受着夏天草原上最宁静的时刻。有一年的夏天,我们的女儿小伊丽和表妹的女儿小慧明也来到了这片百花开得正盛的草原上,我们无法控制这两个小家伙对鲜花和小飞虫的追逐,我只好把她们摘花的过程看作是一次次接触美的必然过程。小伊丽虽然才到过一次那拉提,但是从她面对那些烂漫花草和漫山遍野的游人时表现出的兴奋看,她对这片草原的喜欢不亚于对超市货架上的QQ糖。
当我们在草地上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进行着自己的活动的时候,有一个人始终在注意着我们,他就是太阳,太阳静静地坐在天上目睹地上的一切。太阳是神话的制造者,古今中外的神话在诞生时似乎都与太阳有关。太阳是万物的德泽,但是人类和自然界也只能适可而止地需要他,于是便有了中国上古的后羿射日,古希腊众神之父朱庇特以霹雳击倒倾火贻害人间的太阳神之子法厄同。那拉提,本就是太阳之意,也是太阳的化身。日色照临,那拉提一片光明。夏天,那拉提的太阳虽然耀眼,但他基本上是属于需求范围内的,那拉提因为有了这些阳光,草地上的人们和松林间的我们都显得自得其乐,各得其所。
太阳是那拉提的创造之神,他在忙碌而辉煌的经天旅程中伸出一只手点化着那拉提草原上的一切,一切便都因为太阳的点化而注入了生命的气息,焕发迷人的色彩。在太阳看来,整个那拉提都已经被它装扮得如同空中花园。在天上草原,在鹰旋峰,在歇马台,因为有阳光的德泽,青草更加茂盛,鲜花更加璀璨,远山的林带更加蓝郁,甚至那拉提之夜也因为白天的艳阳而浓黑得富有色块感。就连我们逃离酷热进入森林,也是因为听从了太阳神火辣辣的命令。号称“太阳照耀”的草原,它的一切在太阳的安排下可谓各归其位,各尽其能,各得其所。整整一个夏天,因为太阳的存在,那拉提成了一幅色彩鲜亮的油画。
到了秋天,那拉提那种油画的感觉依然十分强烈,刚刚被哈萨克牧民用大镰收割掉修长牧草的草原,充满着活力却又掩饰不住壮年来临之前的欣慰和青春将逝的淡淡伤感。在落日的余晖里,或者是在初升的朝阳中,辽阔而呈现蜜色的牧场不可避免地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彩,仿佛一位中年美妇微睁着一双慈祥富足的眼神,坐在寂寞阳台上遥望空濛的远山,显示着一种富贵的安详和追忆流水年华的娴静。但这种追忆却又不是怎么伤感的,仿佛她早已洞察了自然界的演化真理和人生轮回的经典。真的,在那拉提草原,我除了看到三五个牧民在使用草叉码着被大镰收割的牧草,那些牧草一堆一堆地被码在草地上等待运走外,还有已经装在拖拉机上如漫天云团一样高高弥漫的牧草,正沿着白亮公路凌空漫来的气势外,还看到了牧场边缘那些依然墨绿蓝郁的塔松或者云杉,那些野山楂、野山杏的霜叶殷红嫣红,在蓝郁的森然里非常大气地抹上了一层又一层一片又一片油亮油亮的颜色,把整个牧场点染得既辉煌灿烂又有一种处子般的温柔和宁静。
每次在春夏之交或者夏秋之交回到那拉提,我总能强烈地感受到那拉提那种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旷世之美,而这种美又总是令我每一次都欣赏不够。进入那拉提,我有过驱车直入绕山环游的经历,也有过步行进去一步一步走过歇马台,走上那拉提山的感受。不管是何种形式,我都能有幸完整地欣赏到那拉提那种在同类草原中独一无二的美丽,那一幅幅精装品牌的映像。没有去过那拉提的人们是不会相信那里有多美的,甚至我有一些南方的朋友很粗鄙地认为,北方的草原无非就是一片平坦的荒地而已。面对这样的评价,我总是想,如果你见了那拉提你就不会作出这样片面肤浅的评价了。但是我每一次都没有与他们做过多的争论,也不想进行深入的解说——我了解他们,如果他们没有去过钢筋水泥森林以外的更远的地方,他们得来的感觉就是一些道听途说的片段和自己的一知半解而已。但是当有一天他们真的来到了那拉提,他们就会惊愕得不敢相信继而大呼小叫,无论是哪种表情和言行,我都认为他们的感受只不过是停留在皮毛之上。他们不可能真正地读懂那拉提。
领略那拉提的美不仅仅需要身临其境,更需要投进自己的一颗心。无论你是万里迢迢来到这里,抑或是本就居住在附近某一天也来到了这里,只要你的身心真正地进入了那拉提,只要你以一种性灵的眼光留意这一幅幅山水,你就能体味到什么是天上的草原,什么是人间的神话,什么是灵魂深处流下来的圣水。碧绿的草原,容易使人想起自己天真烂漫的时代,连接蓝天白云的绿海,能够使人醒悟什么叫做自由,什么叫做生活,花腰带一样闪烁多姿的巩乃斯河水,可以让人领略到什么是自然的赐予,什么是心灵的清澈。
5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思考着那拉提,同为一片草原,为什么有的地方显出肤浅和单调,而那拉提却在不断地充实和丰富?这其中就有一个底蕴的巨大区别。值得庆贺的是,那拉提正好属于拥有丰富底蕴的草原。
在这里,哈萨克草原文化是整个那拉提之美的圭臬或精华。这些年在伊犁,我一直通过接触一些哈萨克人思考着草原文化这个命题,觉着哈萨克草原文化不仅仅具有粗犷、彪悍和倔强的特质,与汉文化一样,也有着它的宽容、细腻、坚定和忧思这个内涵。那拉提首先因为博采且兼收的草原文化的存在而存在。早年的哈萨克族人赛马还被作为根据胜负卜算部落吉凶的一种办法,后来又成为挑选兵丁的测试项目,如今已演变成为当地一项群众性的体育竞技活动。那令人赞叹的“阿肯弹唱”,从马队的列队进场,到阿肯们站在草原上放手弹奏,放声歌唱,放情恣肆,一环紧扣一环的问答抢白追诘,把哈萨克才人们的才艺双全表现得淋漓尽致。那个人人向往的“姑娘追”,早些年还是哈萨克年轻人的一种戏谑性的追逐活动,他们通过这种方式互相认识、互相了解而萌发了爱情,最终结成了伴侣。而今它也已成为当地一项饶有风趣的群众性体育活动了,不少已婚的成年男女也喜欢参加。这样,从并马而行到策马驰奔,再到扬鞭追打,以假乱真,真假难辨,演绎着独一无二的草原恋曲,再到今天基本上成为了一种表演活动,从中我们只能说它是一种习惯的遗失,同时还是一种文化的发展与传承。那个叼羊是比赛马还要激烈刺激甚至是危险的马上游戏,比的是力量和勇气,比的是骑马的技术,还有互相之间能否配合的团队精神。而近年从两位汉家公主嫁入乌孙国的故事中挖掘出来的“伊犁草原部落”呢,我们看到的就不仅仅是一个草原部族两千多年前迎娶汉家公主的简单生活记录,而是一种超越了时空和民族鸿沟的中华历史文化在西域的延续和维系。
在这里,如果我们剔除或者忽略了这种热情奔放而又不缺乏内敛温存的哈萨克文化去看单单的草原,那拉提草原就会仅仅作为一片有花有草的纯粹草地而存在,那样那拉提也许可以叫做另外一个名字,就像地球上某片偏僻的湿地,寂寞而枯燥地蒸发着水汽。而因为有了文化,那拉提成了一个承载文明的载体,一幅记录悠久民族风情的映像,一帧镌刻草原性格的版画。没有哪种使命比承载一种文明的使命更重要的了——不管承载者是一个地方、一个物体还是一个人——如果一个人肩负起了承载文明的重任,那他就是伟大的。因为有了那拉提,哈萨克悠久的历史文化找到了一个向世人展示的华丽舞台。
风吹过四季,四季却在那拉提找到了最佳落脚点。一个季节的风走了,那拉提却不会走,那拉提在这里站得更稳当了。在四季的风里,那拉提的气息鲜活而灿烂。
那拉提的美是具有一种哲学的思辨力的。“三面青山叠脆屏,腰围玉带河纵横”,这本身就是一种王者的站位,霸主的坐姿。她的天上草原,她的玲珑宝塔云杉树,她的银亮的毡房,奔驰的骏马,嘹亮的歌声,风情浓郁的民族人生活,堪称一种不像世外桃源的世外桃源。这些年来,我们沦落红尘,在经历了许多次的濡染化合后,既想抽身上岸,但又不愿轻言放弃,于是我们就不疼不痒、半生不死地漂浮着。直至有一天来到了那拉提,在壮丽而又温婉的雪峰草山间徘徊,重新焕发了淳朴的天性,醒悟了之前的尔虞我诈的生活,寻找到了灵魂安息的港湾,从此一一化解那些令人困惑的命题,心境才豁然开朗,仿佛在阴天里呆了许久一下子来到了干爽开阔的高地,见到了灿烂明媚的阳光。面对没有来过那拉提的人们,现在我要说,许多困扰我们人生的命题在别处无法解决,但是在那拉提却有可能一下子就给你解答了。从这个意义上说,那拉提可以做我们智慧的老师。
我们的童年世界里都曾有过一串串的神话,但是童年都一去不复返了,我们的神话也因此变得渺远模糊。重新寻回童年的神话是可能的,那就是在现在的那拉提。如果你虔诚,你会在这些拙朴纯洁的草地上发现自己最单纯的誓言,那是一个少年在初始人生接触的神话;如果你浪漫,你会在这片地球极地一般紧贴天际的草山上欣赏到珍珠般洒满的羊群,那是一个在滚滚红尘中蓦然回首的浪子聆听到的空中牧歌;如果你现实,你会在五色野地上寻到梦寐以求的人间最绚丽的花朵,那是一个矢心追求纯洁爱情的青年的神圣感情的物化。
多么至情至性甚至令人感到神奇无比的那拉提草原。其实不管怎样赞美,七彩斑斓的那拉提归根结底就像一个神话,一个浸润了丰富地理资源和深厚草原文化的神话。在那拉提中行走,也就是在一个美丽的神话中行走。
可以说,现如今的那拉提,已经走出牧人的怀抱而名扬四海了,一个AAAAA景区称号足以令天下人无限神往,伊犁草原部落的文化内涵正像河谷的风一样朝四海飘荡提升。伴随着那些纷至沓来的游人的四面传播,那些其实无人看见便不会泛绿的草原,无人看见便不会粲然绽放的鲜花,无人看见便不会青翠黛绿的松树,无人看见便不会翩翩飞翔的彩蝶,无人看见便不会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美,如今经人一看一说,一下子全都鲜活呈现出来了,该怎样便都怎样了,就连那条围绕草原流淌的巩乃斯河,也开始在太阳底下唱起了绿色的恋歌。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今天草原上盛开的绚丽鲜花,灿烂无比,鲜明耀眼。生活在草原上的人们,祖祖辈辈在那拉提的怀抱里劳作、繁衍的哈萨克们,仿佛一夜之间来到了一个神话的国度,其实不是来到,而是自己脚下的土地变化成了一个美丽的神话,一个只能在祖先的传说中才出现过的美丽神话,而今却成为了一个人间神话。于是今天的目睹和身临其境,就成为了一种感恩般的长相守望。
我相信这是那拉提的人们这些年来一直产生的奇妙感觉。
这种感觉也是我多次回到那拉提时产生的梦幻,实际上也是现实中的那拉提在我心中的一种情感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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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提服务区再去四五公里,走过沙棘丛生松柏隐蔽的山谷,便是一个开阔平坦的谷地。春天,那里有稚嫩的草叶在微风中悄悄地闪动,在起伏的丘壑间分布着的桦树、野苹果树、野山楂树正在蓬蓬勃勃地转绿,但还带着一层严冬肆虐过后生命刚刚恢复的鹅黄色,与宁静而又安详的草坡一起把整个谷地衬托出一种静谧温馨的氛围。妻子在那拉提的女同学娜斯拉告诉我们,这儿就是哈萨克人称作的歇马台。
接着娜斯拉给我绘声绘色地讲述关于歇马台的传说。很久以前,这里的一个部落中有一位爱马如爱自己生命的哈萨克小伙子叫孟特,五岁那年,父亲送给他一匹枣红色小马驹,那小马驹活泼可爱,善通人性,孟特与它朝夕相随,一同长大。孟特长到二十多岁时,枣红马也老了。冬天,孟特的父亲患了重病,家里已无钱再为他请医买药,无奈之下,孟特决定将心爱的马卖给一户人家。春天很快来了,买马人也来牵马了,那匹可怜的老马已有预感,它仰天长啸了许久,任凭买马人怎样用力牵它也不肯走半步,孟特只好亲自牵着送它出去。一路上,孟特和马难舍难分,搂着它的脖子直流泪。好不容易走到了眼前这片开阔的草地,孟特请求买马人停一会儿,好让马歇一歇,吃点青草。老马在一边歇息吃草的时候,孟特又一次流下了伤心的泪水,连买马人也被感动了,答应回去一定好好对待这匹老马。
许多风景区里的传说往往都带有一种很明显的杜撰痕迹,但是那拉提歇马台的传说我却深信不疑。在那拉提每次看到哈萨克和他们骑的马,我就会想起这个故事,这时我才知道我一直被这个故事所感动着。我也多次坐过哈萨克的马,每一次都被马的健硕、精壮的身体和充满灵气的大眼所打动,有时候我甚至想到,马其实也是一个灵长类动物,他与人的区别不过是一个不会说话,一个却可以喋喋不休地直露地表现自己、炫耀自己,而马是一个宽容地观看世界,不事张扬的沉默寡言的人。偶尔快跑,也不过是善解人意,领会了背上的人需要赶时间的意图。同在草原上与马耳鬓厮磨的哈萨克,就深深领会了马的内心,所以他们每次骑马,除非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一般不会扬起鞭子打马,而是用声音表达自己的意愿,甚至是用手势和眼神表达,与马达成默契和交流。而马也总是准确领会到人的意图,或悠然自得地慢走,或踮起蹄子轻跑,或奋蹄飞奔。没有听说过有谁打过马的头部,哪怕是佯作姿势的吓唬,“男人的头,女人的腰,能看不能捞”,在这里,看待马的头就像看待男人的头或者女人的腰一样,成了哈萨克人普遍遵守的一种生活规则。马也因此建立起了自己作为哈萨克的一名朋友的自尊。在今天的那拉提草原,尽管许多马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主人驶向幸福生活彼岸的舟楫,但是马所应获得的自尊依然如故,常常在一天之中最后的一批客人下马之后,在一片温暖的夕光中,看见那些哈萨克姑娘们悉心地为她们的心爱的马儿梳理鬃毛尾巴的情景。
我觉得那匹枣红老马是不幸而又有幸的,它的被卖是一种无奈,但是它的被买却又检验了两个人对它的情感。孟特的老马必将以它那种让人感到哀愁而又凄美的归宿,感化一代又一代的牧马人。
果然,后人为了纪念孟特对马的深厚情感,也为了表达和传承一个马背民族对马的感激敬重,就把这儿定名为歇马台。并且规定,任何骑马经过这儿的人,无论他是尊位还是平民,也无论是富裕还是贫穷,一律必须下马,马背上负载重物的还要卸货,为的是让马好好地休息,让它们吃饱喝足,养足精神再上路。
后来,路过歇马台的哈萨克牧民无一不下马,他们很真诚地表达着对本民族爱马如爱自己的优秀之子孟特的尊重。再后来,据说凡是来那拉提旅游的远近游客们,都为这个传说而悄悄地感动。因为他们相信,视马和歌声如自己双翅的哈萨克民族,没有理由杜撰这个真实得让石头也动容的传说。在这里,爱马已经成为那拉提哈萨克们的一种信念,被作为一种信仰尊崇着,直至这种信仰延续升华为今天的一种哈萨克草原文化。
明月的朋友娜斯拉,她的家十多年前也曾经在那拉提山上,现在已搬迁到镇上,做起了旅游产品生意,不再有人在山上牧羊了,但是在家里还养有两匹马,这是上了年纪的不会骑摩托车的几位老人的坐骑。本来他们完全可以不要马了,现在镇上交通方便,去哪里都可以坐上车,但是转行却无法丢掉哈萨克族的传统,冬不拉和马依然是他们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两样载体。平常,除了老人们买回来上好的牧草喂养它们外,年轻人如娜斯拉的儿女几个还专门为它们买回来精细的草料,家里的人一有空,就像照顾家人一样给心爱的坐骑喂草、梳毛、剪鬃、挠痒。在娜斯拉一家人的心目中,两匹马并不仅仅就是两头牲畜,还是他们全家人的好朋友。
对马的挚深情感,锻造了那拉提人的善良品格,也开启了他们勤劳致富的心智。那拉提草原因此而焕发出了一种丰富的内涵,那拉提人因此而走出了一条前所未有的开放之路。今天的那拉提草原在旅游业发展中所取得的一系列成绩,只是那拉提美好明天的一段动人的前奏。
至此,我们发现,悠远美丽的神话传说和原始自然的草原风光,延续升华成热情奔放的草原文化,使那拉提的迷人画面变得更加真实而富于底蕴,同时又演绎成了一个人间神话,一个人们不相信人间会有、但偏偏出现了的美丽神话。2006年央视一套播出的八集电视连续剧《情牵那拉提》,那里的爱情故事和年轻人的曲折奋斗过程肯定只是众多传说和真实记录的几个缩影,也是当地居民在此长相厮守迎来的一个美丽神话。自然,这里的传说也在更新,他们不但在传说着古代,牢记着昨天,建设着现在,也在构想着更远的未来。从这个意义上说,那拉提的人们就是那太阳,是创造了美丽那拉提的另一轮太阳。无论是蒙古军队的进入,还是歇马台的形成,沙吾烈的坚守,最终体现的是,那拉提和那拉提人都是极具包容性的,也是极具创造性的,这里的人是这里的主人翁,来这里的人也都可以成为这里故事中的主人公。就像这里正在不停地生长的风景,生长自然,也生长文化。这几年来,人们对这里的每一个新挖掘、新发现、新感悟,都被风景区消化吸收了,又通过艺术的加工和想象,把那拉提打造成了真正的伊犁草原部落,打造成了真正的伊犁草原精品,于是汉家公主的远嫁成为了今日西域永传不衰的佳话,乌孙昆莫朝野变幻的不再仅仅是政权的倾扎,而草原文化的底蕴也得到不断地丰富和提升。时至今日,那拉提终于被勤劳智慧的那拉提人打造成了一片远近闻名的空中草原,一个渗透着历史和传奇底蕴的人间神话,并且正在被一步步地打造得更加神奇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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