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在舌尖的思乡情

　　弥漫在舌尖的思乡情
　　味蕾细密地分布在舌尖上。当味蕾捕捉到熟悉的食物时，便会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从胃弥漫至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于是身体的各个部位都会觉得格外舒爽，心情也从郁闷转变为舒畅。
　　春夏之交的哈密瓜是我在瑞士能找到家的感觉的食品之一。小时候，我是在中国的北大荒长大的，那时水果极度匮乏，秋天的香瓜是我们等待了一年的美食。每到香瓜成熟的季节，我们这些孩子抱着个香瓜当饭吃。把妈妈说的香瓜吃多了会闹肚子的话统统当成耳旁风。香瓜里面的籽是不能吃的。然而里面的汁那么香怎么舍得扔掉？通常就是连籽一起吃下去了。好像也没拉过肚子。
　　后来去了中国南方工作，一直想念香瓜。终于看到类似香瓜的小甜瓜。淡黄色的瓜皮很薄，里面的瓜瓤很嫩很香，于是不由自主，唤起了儿时那些温暖温馨的回忆。
　　意大利的小蜜瓜跟国内的香瓜味道类似，每到春天上市，我就赶紧买来品尝。当舌尖的味蕾触摸到那熟悉的味道时，我内心的涟漪也感觉荡漾开来，思乡的情感得到了大大的慰籍。
　　在瑞士的中国商店偶然看到青菜，心里有种如获至宝的大喜。赶紧买回家，做了一顿青菜烧肉圆。我、老公和儿子都吃得直冒热汗。后来瑞士的普通超市也出现了青菜，包装特别精致，一颗一个，塑料袋密封包装。每斤差不多4法郎。没想到在国内最最普通的青菜在瑞士变得如此金贵。
　　在瑞士，西红柿是较为常见的蔬菜。欧洲人大多用它来凉拌沙拉，或者做番茄酱。只有当西红柿炒鸡蛋的时候，我才能够真正感受到家乡的味道。而这种机会是极少的。大多数是儿子从学校回来操作，因为我的意大利老公更恭维传统的意大利佳肴。于是我就常常盼着儿子回来，以至于这道最最普通的家常菜成了他的拿手菜。
　　想念油焖茄子，却怎么也做不好。我和儿子都用心尝试，效果时好时坏，不是太硬，就是太软，要不就是味道进不去。后来在公司附近一家亚洲餐馆发现这道菜炒得特别好吃，茄子块切得也不小，炒出来里面的茄肉却特别嫩，带着浓浓的酱香。想念的时候就到那家店里点一份中餐。以至于后来只要我出现在餐馆，不用点他们便知道我吃什么了。
　　在瑞士的市场上大多数肉类都找得到，就是没有找到整鸭。老公常常烧烤整鸡，味道不错，却让我回忆起了北京烤鸭的味道。周日在家，我一边吃兔肉，一边跟老公唠叨有关鸭子的问题。我们回忆起在北京吃烤鸭的情景。小面饼卷进甜面酱、细葱丝、黄瓜丝和脆脆的鸭皮，想想都流口水。老公说，我们改日去肉店问问能不能定购。我赶紧附和说真是好主意。
　　肉店柜台内一位高大的男员工笑脸相迎。我们说明来意，他连说没问题。之后问我们要大的还是小的。我和老公对望一眼，我笑了。老公说，就我们两个人，您看呢。那人打量着我，似乎在估量我的胃口，然后建议我们定购1.8公斤的。我心里暗想，难道这里的鸭子不是生长的，而是制作出来的吗？
　　周六取鸭子。鸭子白白胖胖的，净重2.2公斤。回到家，我和老公把烤鸭当成了大事。老公迫不及待地收拾他的烧烤炉。我则做其他的准备活动。我把鸭子冲洗干净后放在不锈钢水池里，烧了一大壶开水，用开水在鸭身上浇几遍，然后把鸭子挂在厨房架上，用电吹风的冷风档将鸭皮吹干。然后往鸭身上刷蜂蜜、料酒和苹果醋兑的水。刷一遍，吹干，又刷了一遍，直到兑的蜜水用完。
　　老公用一根长长的不锈钢棍将整只鸭子从头到尾穿过去，并用烤整鸡的办法，在鸭肚里塞进两个苹果，棍子两端固定在烧烤炉两边的架子上。钢棍在电池的驱动下转动起来，发出好听的沙沙声。然后我们将定时器设定了一个小时。
　　刀工漂亮的老公切葱丝、黄瓜丝，我做荷叶饼。我在面粉里加了点盐，冲入开水，用筷子搅拌成絮状，稍凉后揉成光滑的面团，和好面，用布盖上放置半个小时。然后揉成长条，切成很多很多小块儿。将每份搓圆按扁，用擀面杖擀成圆片，厚度和饺子皮差不多。将平底锅中火烧热，将擀好的面饼投入锅里，每面煎几秒，面皮一鼓泡便拣出锅。几十个小面饼很快便做好了。
　　定时器叮铃铃响起的时候，在沙发上读报的老公一跃而起。他到阳台上打开烤炉，我也凑过去。鸭子还在缓慢地转着，身上闪着棕红色的油光，我咽咽口水。老公关掉烤炉，提着钢架走进厨房。他先一刀割下鸭屁股，随后一下子扔进嘴里，一边津津有味地咀嚼，一边说好吃。我直笑，我说，这个在中国可没人吃。他一面笑着摇头，一面将鸭脯朝上放到案板上，从鸭脯前胸突出的前端向颈部斜片一刀，再从右胸侧片三四刀，左胸侧片三、四刀，切开锁骨向前掀起。片完翅膀肉后，将翅膀骨拉起来，向里别在鸭颈上。片完鸭腿肉后，将腿骨拉起来，别在膀下腑窝中，一直片到鸭臀部。最后将鸭嘴剁掉，从头中间竖发一刀，把鸭头分成两半，再将鸭尾尖片下，并将附在鸭胸骨上的左右两条里脊撕下，一起放入盘中端到了桌子上。整个过程仿佛在雕刻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我把在中国商店购买的甜面酱里加了蒜泥。餐桌上摆放得非常漂亮，几个小碟子，分别盛着蒜泥甜面酱、大葱丝、黄瓜丝。为此，老公还特地将在中国商店购买的青岛啤酒拿出来享用。用餐刀挑一点蒜泥甜面酱，抹在荷叶饼上，夹几片烤鸭片盖在上面，再放上几根葱丝、黄瓜丝，将荷叶饼卷起，咬一口，那甜美的熟悉的味道从舌尖一直贯通到胃里，心中便忽然地感动起来。老公一边吃，一边夸。他说，要将曾经一道游过中国的几个朋友请到家里来，品尝这久违了的中国美味。
　　身在异乡，却总是想念油条包子这些中国早点的味道，想念红豆、芝麻汤圆得味道，想念鱼汤面、炸酱面、青菜面、排骨面、肉丝面的味道；想念黄桥烧饼的味道；想念妈妈做的手擀面，爸爸炒的馏猪肠的味道。我知道，我又想家了。而今夜，梦会把我带回久违的中国老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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