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个旧的——萧红离我们有多远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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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离我们有多远
如果不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去呼兰,我想我是不会专程行三百余公里的路去探访萧红故居的。但终究有了这样一次机会,我不能错过。
当汽车驶入小城,我眼前的呼兰城不再是萧红的呼兰城,它像现在所有的城市一样,拥塞、逼仄,喧嚣、麻木。呼兰河水稀薄而晦暗,被宽大的河床似是而非地拥着,浅显得要凝滞。
“七月十五盂兰会,呼兰河上放河灯了。河灯有白菜灯、西瓜灯、还有莲花灯。”
“河灯从几里路长的上流,流了很久很久才流过来了。再流了很久很久才流过去了。”可是,现在的呼兰河,还能载得动什么?
还是上中学时,在漫无目的的阅读中,知道了一个民国女子叫萧红。而她流离的生命比她生动的文字更能令我怦然心动。我想走近她,想看到她内心真正的容颜。她的忧伤毫不隐晦,她面对感情的勇气展露无疑。然而又能怎样,是天道不公,还是命运多舛?及至看到“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得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平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我内心的疼已漫无边际,至今读起来仍丝丝缕缕,为萧红,还是为所有和她一样的女人?
有人说,这是一种心如止水的悲哀。或许,这更是一种对命运无能为力的接受。
爱是女人的宗教,如此,女人的需要便很简单,不过是个温暖的去处,一份安全的情致和寄托。虽是这样的简单,却是女人常有的幻想和稚嫩。——因为在人世间,它太不容易让人得到。上天总要成就一些绝望和悲凉,最昂贵的情感总要经受辜负与背离,人间便注定要有人去承受它们。
就是这样。
萧红说,“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不错,我要飞,但同时觉得......我会掉下来。”
“想望得久了的东西,反而不愿意得到。怕的是得到那一刻的颤栗,又怕得到后的空虚。”于是,她在一个问题的结束和另一个问题的开始中,循环自己的想要和痛苦,惊恐与疲
惫。她的一生,便在对爱的追随中,承受心灵与肉体的颠沛流离与寒凉。
“酷寒把大地冻裂了”。她的笔在男人的世界里荡出一片耀眼的光采,她的文字却成为自己生活的讖语。
她的头发白了,她贫病交加,——年轻的萧红,让我们心生哀痛。
萧红如是,还有谁?
就像我们知道,1932年的萧红,在自己21岁的日子里与萧军彼此认定终身一样,1929年的法国巴黎,卢浮宫前,同样21岁的波伏娃与萨特理性地达成契约婚姻协议。萧红与萧军走进的是以忠贞为蓝本的约定俗成的婚姻,而波伏娃与萨特相互约定,却不是终身,给彼此以心灵和身体的自由放飞。众所周知,前者在追求长久的途中戛然而止,而后者历经时光风尘吹洗,却相伴一生。这样与初衷截然相反的结局,至今让人难以打量,又不可忽略。
关于情感,我想是不应该接受他人品评的,因为它从来都是不能解析的命题,它只应存在于当事者的生命和体悟中。时间的光芒可以将很多事物剥离出尘土的颜色,而情感,依然是一匹光艳的绸缎,晦莫如深地鲜亮。
惊世骇俗的波伏娃与萨特自是常人难以企及,而像萧红这样如玉般温润,却又闪烁着坚硬寒光的女子,在人稠广众中,她的柔和与锋芒同样异常突显,她内心的情感只遵循她自己。她是一条激流不止的河,那些必须经过的人一一涉水而过,而最终流淌的仍是她自己,还有别人的眼神。她对友人,同时也是对自己说,“我总是一个人走路。以前在东北,到了上海以后去日本,又从日本回来,现在到重庆,都是我自己一个人走;我好像命定要一个人走似的。……”
时间清洗着每一条街道,萧红所走的路,行人依然络绎不绝,不回避,不躲闪,也不犹豫。萧红终究成为一个走过去的人,她是回到呼兰河边那老宅里暖暖的后花园依偎在老祖父的身旁,还是依然在那个叫浅水湾的地方徜徉,或是在她生命里三个男人的梦寐中流连?
在《呼兰河传》中,她问,“那河灯,到底是要漂到哪里去呢?”
我们呢,要去哪里?能去哪里?
她浅笑着,无语地看着我们离她很远,又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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