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几乎不来（外一篇）

　                                  　春天几乎不来　　
　　
　　节气上已然是春天了，却丝毫没有春天的迹象。我一直以为，这里是没有春天的，常常是寒冷过后，几场忽喇喇的风乱过，炎热的夏天便突然到了。我觉得这里总藏着些说不出口的悲情，也许还有更深长的意味，却是我无法明白的。这个季节注定不能让人如释重负，我的身子紧了又紧。
　　一张薄薄的纸片飘在窗前，在风的牵引下或高或低。如果不留意，就会对这样的飞翔视而不见。是谁抛下它，让它在空中舞蹈，随意而安然，没有惧怕。这也是我不能理解的，在无依的空间，我做不到。但它在舞蹈，或者说是飞。背景是天，还有别的，但这都是它所不介意的。
　　我是说，也许并没有这样一张在空中飞舞的纸，这应该是我的想象，虽然有些牵强。因为寒冷，还没有一只飞鸟能来这里，我只能用一张纸去代替它。
    因为它们同样轻盈和安静。
　　我总想有些什么能经过我的窗前，让一味酸疼的眼睛不再疲倦。然而，没有，这个中午什么都没发生。外面的阳光腼腆地灿烂，而网上的天气预报却说下午有雪。其实，阳光也好，雪也好，看到什么，那所有的景致便是你的，无需蒙蔽自己。
　　可是，你又是谁的呢？
　　
　                     　谁能被谁抛弃　　
　　
    朋友说，过了三十以后就很怕时间。
　　是的，不只一个人有这样慌忙的顾虑。它表达的是岁月的坚硬、不可更改的无情以及可以让人洞悉的时间背后的隐秘。它表达映入我眼帘里的每一种凋落，或有些事情最终来不及。
　　出于一种不明所以的原因，我有时却迫不及待地想老去。那时我会看到自己被时光抛弃后，将会有一种怎样的容颜，是幸福中的淡定，还是飘零疲惫过后的沉默。我将知道自己人生最后走出的是哪一种结局。这样不从众的想法必然荒唐，是不合时宜的颓废。
　　那天，我离开家，离开城市，去不是很远处的山里。初秋的凉与温热很快地和肌肤擦过，我知道，家和城市也在同时离开我，而且越来越远，我们一样荒凉。
　　迷离的奔流弃悬崖而飞，是不是山崖也在离开流水的凉。不爱抛弃爱，精明抛弃“傻”，是不是纯粹也远离了虚妄，坦诚远离了心计。这样都好，无非是终结了疼痛。世界的眼睛始终睁开着，哪一个秘密不被解读。
　　山里的空气湿重，一个人的脚步没有声响，水流哗哗的声音无遮无碍。在逼近黄昏的清凉里独自坐了坐，便捕捉到自然里最原始的气息，贴近它，你的内心也疏朗、畅达，你涉过的千山万水成为淡淡的浮光掠影，成为视而不见的山水，你知道在激荡的时间与人事之流中如何平静地喘息，而简单是最好的挡箭牌。
　　不管道路多长，一日如一生，你终究是一个人，流水与岸擦身而过，谁能被谁抛弃，唯有时间无敌。（2007.0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