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碣阳湖

　　我家居住在碣石山景区，依山傍水，风景秀美。凭窗既可眺望千古神岳－－高耸云天的仙台顶，又可俯视近百年沧桑而浩渺的碣阳湖水面……我喜欢阳光普照碣石山时的明媚，更喜欢烟雨碣阳湖时的朦胧，我更更喜欢“九代帝王登临碣石”“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的历史画卷。 　　星期日，我随文友陈辉信步碣阳湖大坝，说笑着来到碣阳湖边看湖中泛舟的少男少女，指手画脚品头评足间，偶遇一位满头白发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太太，大热天还捂着大白口罩遮住半个脸，顿觉蹊跷。她走在大坝斜坡上，不时地低头俯腰在草丛里拾取着什么。我疑惑地望着她，看她的穿戴不像是拾荒者，她那手中的塑料袋已经鼓胀胀的了。陈辉对我说：“你看那老太太多危险，颤颤巍巍地走路，一阵风都能把她刮倒，为了点蝇头小利不要命了？只要一失足从坡上滚下去就会葬身湖水中。”此时老太太正拾级登湖坝，脚步蹒跚，弱不禁风的样子，脚下又是没膝草丛，是挺危险的。我迈步走近她，对她说，“老人家，到城里生活区的垃圾点捡吧，那里破烂多。这里太危险！”老太太困惑地看着我，好像一愣，半晌没说话。眼睛闪了闪摇着头就艰难走上坝顶。陈辉不屑地小声对我说，“你说她这是何苦？这大岁数了！”我说，“大概是生活所迫吧？”陈辉很感慨，“应了古人那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我们的话音虽然不大，想必老人家听见了，她回头看着我们，目光冷峻，背后议论人家总是不好吧？我觉得脸有点热，就想解释几句，老太太却蓦然转身向前走去，她这急转身的动作好熟悉，似曾在什么地方见过，我好奇地向她走去，跟在后面。 　　当老人家急速把手中塑料袋里的东西全部倒进堤坝上的铁皮垃圾箱里时，我发现里面全是罐头盒塑料瓶，还有碎纸烟头雪糕冰棍筷子果皮等垃圾，啊，我立时明白了，老人家一定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可一细想，不对呀，老人家早过退休年龄了？ 　　这时，老人家推了下眼镜，拢了拢苍白的头发，她好像有意躲着我们。她径直顺着台阶往坝下的草坪走去，她身子有些摇晃，脚步有些蹒跚，我忙追了上去，想用手搀扶一下老人家。老人家却突然转身面对我，摘下口罩，叫着我的名字笑问我，“还认得我吗？”我愣住了，这不是秦校长吗？当年我在下面农村一所中学教书，一次面向全县公开课中，秦校长坐在下面听我讲课，据大家反映，我这堂课很成功，课后，秦校长征求我的意见，问我愿不愿意去一中教书？当时我有点发懵，进县城当然好，何况一中还是市里的重点中学。秦校长不会是随便说说吧？岂能当真？我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傻笑。不料，不出三天我果真被调进一中。当时我很兴奋也很感恩，秦校长改变了我的生存环境，确切地说，改变了我的命运。我傻人傻命，是的，我承认遇到了伯乐，是的，知遇之恩我会牢记心中。几年后，秦校长因为业绩被调进市一中任校长，市一中是省级重点。这之后我们就一直没见过面。只听说秦校长身体不是太好。一直想去看望她，却一直没有去，转瞬间，屈指已是三十载啊！今日这样邂逅，心里很不是滋味，大有无颜面对之感，脸一阵发烧发烫。秦校长听说我已退休，一阵感慨，“时间真快，你都退休了，”当听说我无所事事，又一阵惋惜，“怎么能这样浪费时间啊，找点事做嘛！”我这人，大事做不来，小事不想做，其实退休了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想颐养天年。我能这么说吗？就一转话题，对秦校长说，“一直想去看望您，没想到跟您这样见面，真是不好意思……”好多感恩的话在心头，却只说了这几句愧疚话，我的心里就酸酸的了，眼睛竟也一阵潮湿，我觉得很是愧对秦校长，虽说并没有忘记当年的知遇之恩，但毕竟这么长时间没有跟秦校长联系啊，怎么解释？解释得清吗？说知恩图报还是说忘恩负义？一阵内疚，一阵尴尬后，我就结结巴巴地问及秦校长，“您，怎么，做这个呢？……”老人家笑了，“退休这些年一直没闲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前天我从市里来女儿家，发现这里游人不自觉乱扔垃圾就做起这事儿来了……”我听了很感动，一代名校长竟能俯首甘为清洁工，何况还是做义工，又这么大年纪了。这是一种什么精神什么胸怀什么情操啊？我看着秦校长，一阵困惑，说不好是惊讶还是敬佩？当今红尘世界物欲横流，多少人贪念膨胀多少人道德沦丧啊？老校长却能让雷锋精神在自己身上再现，对比之下，这是多么大的反差啊，人跟人的差距就是大。此刻，我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瞬间我就觉得自己很渺小，就觉得那些乱扔垃圾的人更可气。这么优美的景区环境不就被这些不自觉的人破坏了吗？我不住地反问自己，居住在景区的我为什么就没有秦校长这种环保意识呢？
我正漫无边际地遐想，秦校长突然一声呼喊，“小伙子，你站住。” 　　我一惊，何故？原来是两个年轻人正歪着脑袋吃雪糕，已经站住脚，反问，“做什么？” 　　秦校长一指草坪上的雪糕纸，“是你们扔的吧？请捡起来扔垃圾箱里。”态度温和，语气严厉。 　　不料，年轻人却蛮横说“你谁呀，管这么多？”说罢，扭身就走，头也不回，拂袖扬长而去。 　　秦校长在他们身后喊道，“小伙子，保护环境人人有责，必须要从自我做起啊。” 　　年轻人依然向前走，毫不在乎的样子，我气坏了，大喊了一声：“你们站住！”就想追过去。 　　秦校长制止道，“算了吧。”说着就径直向草坪走去，附身捡拾起那两张雪糕包装纸，事出意外，她刚站好却一栽身又倒在了草坪上。我大惊，奔向前抱起秦校长边喊道，“老陈，快，120！”
　　昏迷了四个小时的秦校长终于醒过来了。医生诊断为脑出血，医生还说秦校长患有肺气肿。听后我这才明白她戴口罩的原因了。我留下陪护秦校长，我让老陈回去了，多亏他在场帮了大忙。
　　按秦校长的吩咐，我打通了他儿女们的电话，我问，还给学校个信儿不 ？她说千万别。学校太忙了，别添乱了。 　　秦校长的亲人们很快到齐了。 　　秦校长对我说：“谢谢你救了我，你也是花甲之人了，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快回去吧。”我说，“您千万别这样说，我怎么做都是应该的。您有事尽管吩咐，我还能做得来。” 　　秦校长略一沉思对我说：“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和时间帮我？我怕是近日不能去景区了，你先替替我好吗？” 　　说心里话，这在以前我是不屑做这个的，秦校长醒后却依然想着的还是这件事，这就让我很感动。一瞬间，我就认识到自己应该像秦校长学习，让自己的晚年生活得有意义才是，更何况我还未报秦校长的知遇之恩 。我就一口答应了。秦校长就像个孩童一样把满是皱纹的脸笑成一朵花。 　　望着秦校长，我心里默念着，您安心养病吧，您的接力棒我接了，我向您保证，您的精神我会传承的。您的精神也会发扬光大的。 　　老校长，好人好报，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