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感到的存在

　　　　　　　　　　　　　　　　　　　　　　　　　　　　忽然感到的存在
　　　　　　　　　　　　　　　　　　　　　　　　　　　　　　武志强


　　当我休息日在大街上游逛的时候，看着人来人往，尤其是青春妙龄的姑娘吸引我的眼球，让我莫名的就觉得快乐，感觉这繁华的大街就是天堂，从而让我能够忘却那个劳役我身心的工厂，同时我也感觉到自己的衰老，白发染鬓，不再有这样的年轻活力，心绪又变得感伤起来，更觉得自己美好年华逝去，而今一事无成，心情不禁沉重起来。所以逛街给我的感觉是矛盾复杂的，喜忧参半，一半轻松，一般沉重。逛街时间也不能太长，逛一逛而已，逛一逛则可。

　　但我更愿在当下的状态里感受快乐，而不去想那些让我烦恼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总是有的，而且想起来也可以是没完没了的。如果要寻找更有趣的事情，那还得在自己的精神生活里去找，精神的多样性永远没有让你感觉厌倦的时候。 　　我不知道为什么，眼下总觉得潜伏的生活是在别处，只是还没有被我发现，那应该是很曲折很偏僻的地方，是一个无人光顾的地方，我在那里应该能够找到我想要的东西。这是一种内向的触摸和生长，迷迷糊糊的，我意识到那地方的存在，与我的心灵有关，那是一种能让我放松下来的深度感觉，一种能使我的心胸更加自由的呼吸，就像月光里的鱼儿，来去自如，无拘无束。在大街上在周围充满嘈杂的声音里，我忽然有了一种忽来忽去的奇异感觉，发现自己的内心可以宁静下来，可以独自一人，而无视周围的存在，只管走自己的路。 　　我突然会有一种绝对占有之感，随意之感，慷慨大方之感，觉得自己能够拥有这里的一切，而这里的一切也可以化为我的心神安宁，在心态平和中，任人来人往，车来车去，任街上的尘土起起落落。只要自己内心里尘埃落定，似乎一切就能安寂如初，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也从来没有过那些烦恼。我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我可以为生活做主，成为自己生活的主人，可以在我的空间里挥洒我的自由和激情，这或许就是我一直以来在寻找的感觉。 　　我已经说过，我是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大街上多有翩翩美丽的姑娘，像是一只只快乐活泼的花蝴蝶，装点着这个城市的美丽和魅力。但我也可以不为所动，在一种放松和平宁的充分感觉里，什么都可以不想，什么都可以放下来，进而享受一个人呆着的感觉。仿佛周围的繁华都是虚设的，是与我无关的。我这样走来走去，无人打搅。眼前的场景不像是现实发生的，倒像是个梦境，是梦里的所见，是一个与我无关的世界。 　　而我所追求的东西正隐藏在我的内心里，它并没有成为大街上的一物，它并不需要急于展示，而是要把自己埋藏更深。在最深的寂静里，那样的渴望才是渴望。因此，当我感觉自己就是大街上一条鱼的时候，才意识到需要把这条鱼从掩埋里发掘出来，以便它能自由自在的在时光之水里游动。它不是一架鱼的骨骼，而是有血肉的，它不是静止的，是可以游动的。虽然有时候看起来这条鱼像是睡着了，其实它一旦游动起来，你就会觉得它活跃极了。 　　当风吹来，吹落我身上的尘土，我就知道我在这里游过了，这里留下我的足迹，响起过我的脚步声。这里曾经有我的孤独，但没有人知道我从这里走过，只有脚步声在灵魂的直觉里告诉我，我在走向这里，这里的时间纷纷为我而落。在醒来的时间里，我的灵魂也醒来，开始呼吸和张望，寻找自己的出口。 　　在大街上的喧嚣中，我可以回到亘古宁静的深处，回到自己生命的出发地，寻找自己生命的由来，然后在自言自语的诉说中让一切的逝去回来，让记忆的青草重新覆盖我，让缓慢悠然的时间之水静静的包围我，而我只需要在它里面翔泳游动。命运让我再一次从生活中抬起双眼，以便看清自己的存在形态，我看见了自己所做的一切，自己所想的一切，自己一直为之幻觉和疯狂的一切，我自己想要改变的一切。然而改变却没有发生，我惊讶地发现过去的自己是这样无力，过去不能改变的现在同样不能改变。我俯瞰自己以往的生活，如同俯瞰这条大街上风尘滚滚，我看到的自己并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人。时间改变了一切，把生活变成了梦境，把真实的变得虚幻。 　　不可改变的现实更像是一场放逐，使我体验孤独，使我看不到光明，使我变为非我，我被这样的现实淹没，没有出头之日，我想这辈子就是这样了，活过也像没活过，我只能在错误的方向上越走越远，梦想并不能给我带来真正的生活。但是对自由的渴望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以往生活的记忆也是在寻找生长的种子，我想自己的生命之水并没有停滞，它还应当是流淌的，这样真实流过。灵魂的鱼儿还能被我唤醒，我在大街上还能看见我最初的对生活的向往。只要没有死去，一切就还来得及。 　　我把自己展示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但注视的目光只有我自己。一片湛蓝的天空下，目光不无哀愁，我怀着一种忧伤独自走着，在那些单纯明净的少女的眼神里寻找对生活的真爱，那里没有悲伤，只有纯洁的安静。我希望对自己回头一笑，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奇怪的是我也在那对面走来的清澈的眼神里得到良好的回报，一下子就想起自己也有过的当年，也是这样年青，心怀安详和憧憬，未来像是一节节向上生长的绿叶，像是一片片正在开着的花瓣，美好的就像一张画，幸福的让人颤栗。但是以后的生活也将教会她们，年青的时光毕竟短暂，这份短暂只有走在大街上才能领略，就像匆匆走过的一段路，回望时真正的画在那里，在一个时间尽头的角落，自己还没有怎么描绘手中的笔就掉落了，桌上的画纸也起皱了，时间的尘土落下来，一切面目皆非。所以我发着一个人中年人的感慨，是因为我一次又一次举目眺望，怀想当年。 　　在最深的夜里，时间也会睡着，感觉不再流动，梦静静的飘浮着，向着黑暗深处。喧嚣的城市渐渐静寂下来，一切都在无声地深深呼吸。但是一点声响就会惊动你，让你处在巨大的不安之中。你醒来，能听到一阵风声，它制造出一点小小的喧嚣与骚动。你的心灵在这样静谧而漫长的夜晚里，在为什么喜悦与颤栗。它或许只是一遍遍在酝酿，酝酿一次花开的过程，酝酿一次幸福的微笑，笑靥如同玲珑的花瓣，微微颤抖着。当此时，逝去的也可以从尘土中走出来，与你一起呼吸。 　　而在大街上，在视野尽头，忽然而至的感觉里，有一片小小的云，高高在上，仍在闪耀着灿烂的、金色的、遥远的光芒。我在人群中寻找过往，寻找记忆和梦，往事历历在目，在寻找的过程里，寻找变得比我要寻找的东西更加真实起来。我拥有这样的经历，使得死去的生活并不就是虚妄，只是我的无能为力使我的寻找和发现看起来显得苍白。 　　我在这样的思索中，在越过流动的人群，在城市的喧嚣之外，在内心的静寂中，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存在，那是秘密、真实、隐藏的生活，这一点就是生命留给我的东西，是生活对我不停思索的报酬，个人内在的一切都可以从它那里得到解释。而我自己无需再为自己解释什么。因为我已经解释过，思索过一切。

　　这时，一滴思想的亮光开始闪烁，并把往昔的阴影慢慢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