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的女人
2020-09-17抒情散文林晓妮
大宝还不太会走的时候,我在村口开了家小超市。有一天有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上了门,她短发脸庞清瘦,穿的上衣肥大略显晃荡。她抱着的孩子也是一个男孩,两个小家伙一见之下彼此咧着嘴笑了。她站在我家门口指给我看:喏,那个冲着池塘的大门就是我家。后来,她推
大宝还不太会走的时候,我在村口开了家小超市。有一天有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上了门,她短发脸庞清瘦,穿的上衣肥大略显晃荡。她抱着的孩子也是一个男孩,两个小家伙一见之下彼此咧着嘴笑了。她站在我家门口指给我看:喏,那个冲着池塘的大门就是我家。后来,她推来一个竹制的小车,这边是大宝,那边是林虎。她的娃叫林虎,房林虎。
她叫啥名字?我没问过。我们当面的时候,不用喊名字,偶尔有人问起谁在这儿玩时,我就回答:林虎他妈在这里呀!
宝爹认识她,宝爹说她老公叫房建功,和他算发小。宝爹又说房建功的三个哥哥和嫂子可不得了,一个是村长,一个开着饭店,另一个开家超市。就是那谁、那谁、那谁呀,我说这仨人我倒是认识。宝爹又说因为房建功身体弱小除了种地之外没啥收入,所以仨哥嫂一合计把不能自理的老娘让他们两口子照顾,每月每户给他们多少钱。
时间长了,听四邻八舍对她评价不低,什么孝顺贤惠尊老爱幼勤俭节约等等。
我想了想,她在我家看孩子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并没有过深的交谈,不过就是我开着电视,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孩子这样那样的话题,有时给两个在竹制小车里争夺玩具的孩子拉打架。
孩子一岁半的时候,我离开了那个小村子,不是逢年过节不怎么回去,即使回去也不一定能遇到她,去她家找她玩,我还真没想过。
又过了几年,大宝读小学了,我回家牵着大宝的小肥手走在路上,有人喊我。我定睛一看,路边撸着袖子在给鸡褪毛的人竟然是她。旁边的地上是鸡肠子鸡毛,和半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血水。她的发型没变,上衣还是那么略显肥大不合体,这样显得她有点腿短身子长,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体型?
她挓挲着手抬起胳膊擦了一下脸,问:这是大宝吧?这都多少年没见了?还认识我不?我是你虎虎哥她妈。
大宝一脸茫然地摇头。她回头朝屋里喊:老功,搬俩马扎出来呀!
老功笑着从屋里趿拉着棉拖鞋走出来,一只手里还攥着电视遥控器。
我问她:你咋干这个了?
她说:林虎奶奶走了,就那么一点田,不忙活着点钱不够花呀,家里还是土房子呢!
后来听说那座临街房她买了下来。有一次路过我进去看了看还是不错的,有小院,房子有里间外间,我甚至想等我老了也置办这么一套小院,偶尔回家来生活也不错。
我一直以为她会在老家一直杀鸡卖鸡。
有一天中午宝爹下班回到家,一进门,一边换鞋一边自问自答说:你猜我刚才在咱小区门口见到谁了?我看见老功媳妇了。竟然跑县城来卖水果了,骑着一个摩托三轮车。
我说:你咋不让她来家玩。
宝爹说:人家弄着一车水果干生意,哪有时间来家玩?
我想着应该给她送壶热水过去,这大冷的天。可是随后大宝也进门了,喊着饿死了上饭啊。我这样一忙竟然就把这事给忘了。想起来时,赶到小区门口,听门卫说城管刚来扫荡过,卖水果的女人早走了。
宝爹说:听她说老功进了铝厂,两口子打算在县城落脚,以后你和她不有的是机会见面吗。
我想也是。
不想遇见的人总是会遇到,然后感慨县城真小。想遇到的人却遍寻不见,这样一晃又过了三五年。
我回老家的时候,听人说老功媳妇在闹离婚,老功死活不离。说这话的人又说:想到谁折腾离婚也没想到她会折腾。
我问:这是为什么呀?都结婚十五六年了。
旁边有人插嘴说:还不是怨房建功好吃懒做干啥啥不行么?
又有人说:让我说,她两口子要是在咱村里不进县城,也不会想到闹离婚。这女人一出去心就野了。
前几天我去广场上修车子,看到房建功剃着个光油蛋子头,手里握着俩核桃在树下看老头下棋。估计他也认出了我,回身走了。
回家后和张小玲聊微信,我问她有没有老功媳妇的手机号或者微信号。张小玲说:没有,只听说她离婚后去了武汉。
随后她又说:失联了。
我举着手机愣了半天。生命中总有一些人她会用突然的消失来告诉我们,没有人会一成不变地一直待在原地等着谁。
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唯有在心里祝她以后能生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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