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记

　　2014年4月5日星期六 　　做了很长一个梦：我回到老房子，小书桌摆在窗下的老位置……夜深了，下着大雨，爸爸还没下班，手机也打不通，妈穿好衣服准备出去找他；可她又要先安顿家里的事，洗衣服、给我备早饭、烧开水，我想帮，却连水壶都拎不动，只好无奈地坐看她忙来忙去。这时天快亮了，我担心地说：“你一夜没睡，不要出门了。”妈坚定地说：“我得去找你爸爸，他的病……”我哭喊着妈妈回来，雨淹没了我的声音，也淹没了她的呜咽和远去的脚步声…… 　　闹钟响起，我睁开眼，果然是满眼泪水。表哥来电话催我出发，亲戚们已经到公墓等我了。我匆匆地仿佛走进另一个“梦”：收拾东西出门，在路口好不容易等到一辆出租车载我去了沱口公墓，表哥夫妇、堂兄夫妇陪我上爸妈的墓前烧了纸钱，然后表哥背我下山，推着我的轮椅去住在附近沱口福利院的大伯那儿吃午饭。表嫂对我感叹：转眼三年了！是啊，自从他们走后我不再细数日月，在如梦如风的忙碌中，本月底老爸就离开三周年了。 　　午后，亲戚们去活动室打麻将，表哥许可我四处自由转悠，他说我平时太娇气，正需要锻炼。多次路过福利院的我今天不再是匆匆过客了，这个幽雅的绿色世界让人只能联想出四字形容——远离尘嚣。有些亭子和池塘要过去得通过曲曲折折的长坡道，我双手拉住大轮慢慢往下放，有时路太陡，我索性任轮椅自然地一滑到底；上坡其实更难，哥哥嫂嫂们有时看不下去，主动推我一程。我在心里说，过两天就开始云南的长旅了，在外凡事须自立，我怎么能没胆量、没力气克服眼前这些小坎坷？三四个钟头下来，我手臂酸软极了，但我可以自信地说，只要有无障碍设施的地方，我都能尝试自己过去了。 　　福利院杂货店主的五岁小孙女帮助推我回了活动室。我和小丫头玩了一阵，给她拍照。她翻看着我在公墓拍的照片，说：“我知道那儿。那儿全是睡着的人。他们被关在石头里面，永远睡觉。所以大家说他们死了。”我哈哈大笑，关于死亡在哲学上有过无数繁复的、自我安慰的解释，我看还是这个五岁小丫头的解释最在理。 　　晚饭后回家，天空忽然飘起雨，我们在大门口等了半小时的出租，一对年轻人开车要从福利院出去，表哥恳求他们捎带我回城，门卫大哥也帮我说话，那对年轻人起初有点犹疑，说他们因为帮忙载残疾人而惹过麻烦，但最终同意我上车了，并且热心地一直免费送我至家门口。 　　滂沱大雨下到深夜。我单曲循环着那首《我最亲爱的》。折腾疯跑了一整天，那个梦仍然盘旋在我脑海。云南之行前的这次去给爸妈告别扫墓比较匆忙，但或许这样子也好，因为我们心从并不曾分离，我知道自己每回都是在代替他们、带着他们，走向远方。 　　依然亲爱的　我没让你失望

　　让我亲一亲　像过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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