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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丽江的灵魂一直在歌唱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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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住在丽江,我会遇上一些面孔,在某个时刻,凝视他们的时候,我便感觉到这座古老的城里,暗暗地滋生出一种特质来,柔软而温和地进入我宁静的生活。这时候,丽江向我敞开了它的一个小小的角落,幽暗,新鲜,略显寂寞。而这个角落,仿佛早已藤蔓一样伸出了它的触角,把整个世界,纤柔地揽在它的怀里,血液在里面张狂地流淌着。比如,在这个有着晨雾的清晨,我坐在办公室靠窗的地方,抬起头来,便看见了和文光,丽江古城里的民族音乐家。
        和文光在我的眼里仿佛是一个影子,总是在不以意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此前的许多时候,我都只对他微胖的身材、络腮须和温暖的手掌产生印象。居住在丽江城里,我们往往在很多偶然时刻相遇,比如某个会议、某个晚会、某场演出、某本书的首发式。遇见了,我们都会跨前一步,握手,再转身步入会场寻找各自的座位,然后在散场后匆匆离去。离去之后,我便回到自己的处所,埋头写自己的文字。偶尔抬起头来,打开电视,凑巧就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了和文光——在中央电视台“我要去春晚”节目中,和文光与他的母亲肖汝莲、妻子和国芳、女儿达坡玛吉、儿子达坡阿玻用纳西语演唱和文光创作的歌曲。掌声和歌声从电视里传出来,我不为所动。这个丽江城里的音乐世家,在丽江人的记忆里,早已耳熟能详,他们从丽江的田野里进城,再从丽江城里走出去,到昆明,到北京,到美国,用让我倍感陌生的纳西语,把他们那个民族的歌声唱到了他们的足迹所能抵达的每一个地方。然而,我依然不以为意,原因就在于,在这个传媒高度发达的时代,屏幕、版面、网页需要庞大的空间去填充,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从媒体上看到自己身边的人出现。比如我自己的名字,也会被天涯海角之外的某张纸制作成印刷体,再返回丽江城里来,被某个熟悉我的人看见。不同之处在于,我在电视屏幕上看到的和文光是立体的,有画面、音乐、舞蹈和手势。
        后来,我渐渐地发现,和文光应该出现在我的文字里,被记录下来,以便告诉我的阅读者们,这是一个丽江古城里散发着生命光芒的人。是的,我在丽江古城里的游走,曾经几次路过和文光在那城经营的月亮姆音乐吧。跟丽江古城里所有的栖居一样,月亮姆酒吧里有着古朴的陈设、低回的音乐、弥漫的茶香、隐现的人影,五湖四海的游客源源不断地来到这里,把他们在尘世间的心灵洗涤一遍,然后再源源不断地离开。但是,和文光的月亮姆音乐吧还接纳那些来城里城外的陶醉于纳西文化、纳西民歌的人们。和文光是从丽江乡间走到城里来的,他一路唱着纳西民歌走进丽江古城的时候,带来了纳西族在泥土里深埋、在森林里弥漫、在涧溪间流淌、在山崖上缭绕的古歌。在他的月亮姆音乐吧里,他又把这些珍藏呈现在丽江古城里的外乡人面前,呈现在丽江城里的纳西族新生代面前。每一次路过和文光的月亮姆音乐吧,我都会停下脚步,悄悄地听听那个院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嗅嗅那些被阳光晒了许久才流溢出来的空气。这个院落,其实同样是一个舞台,对于和文光来说,也许它比中央电视台的舞台更宽阔,更绚丽。它让纳西族最清亮的歌声如同丽江古城里的水声一样,被人们带到到天南海北。当那些游子们回望丽江的时候,和文光用纳西族音乐给予他们的馈赠,让纳西族以一种特殊的形式,在他们的心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和文光偶尔也会到我办公室里来坐坐,我泡了一杯茶端到他手上,茶杯里的热气一次次接近他那浓密的络腮须。我就盯着他微黑的面孔,倾听他断断续续地谈论这个纳西族音乐世家的灵魂人物在全国各地的种种经历。谈着谈着,便谈起了他的音乐,我一直以为,和文光是做纳西族民歌整理的,我的话语一出,他马上接过去,说,他创作的许多歌曲正好经历了一个相反的过程,从个人创作走向舞台,再走入民间,被人们误读为民歌。在百度网站里,我一边听他聊天,一边敲进和文光的名字,用视频搜索,便看到他的歌曲《火恋》、《阿妹的情歌》等被江南塞北的人们当作广场歌舞的伴奏曲,随着人们渐渐富足的生活而舞动。这时候,我的目光越过和文光的头顶,看到了窗外的丽江古城。这个纳西族民间音乐人,把他的音符从丽江古城播撒到了高远的天空之下辽阔的土地深处。他的歌曲,从纳西族居住的金沙江畔、玉龙雪山下出发,掠过众多光芒四射的舞台,重新回到了最普通的人们心里。丽江古城用它的每一个晨昏容纳了世界每一个角落的人们,用它的灵魂去扶摸已经到来或者即将离去的人渴望宁静的心灵,和文光的歌,便是那丽江古城里日夜不息地流淌着的溪水,让丽江古城始终保持着它的鲜活。在丽江,它的心脏处是丽江古城,在丽江古城,它的怀抱里是和文光的梦,在和文光的梦里,他与丽江古城的魂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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