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之——碎碎念
2021-12-23抒情散文周施梅
-时光如流水一般,匆匆逝去,我们再也无法回到从前,这未免让人惆怅。如果,如果能够于时光的河流中重拾一段旧事,那么,即使是个伤口,我亦愿意,坐在时光的岸边,倾听这段旧事滴答着水声,在继续流转的光阴中,等待它被慢慢晾干,之后,如一枚干枯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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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流水一般,匆匆逝去,我们再也无法回到从前,这未免让人惆怅。 如果,如果能够于时光的河流中重拾一段旧事,那么,即使是个伤口,我亦愿意,坐在时光的岸边,倾听这段旧事滴答着水声,在继续流转的光阴中,等待它被慢慢晾干,之后,如一枚干枯的花瓣,带着些许的余香,从我温暖的手心,缓缓飘落,渐至不见。 七八岁时,不小心将左手小拇指割伤,小指头肚上的肉几乎被割下,仅有一点点连着。奇怪的是,当时伤处并没流血,反倒有些惨白。后来,尽管一层层包扎了伤口,殷红的血还是渗了出来,伴着一阵阵的痛。十指连心。那痛,每一次都在瞬间抵达心脏,让心知道,小小指尖的切肤之痛是如何难耐。心也便痛起来,为那受伤的小拇指。 伤口终于愈合,割破的皮肉也已连接,只是,留下了一个半圆型的痕迹。 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我左手上的伤痕,自然也不知,那把锋利的小刀,是怎样猝不及防地伤到了我。让我知道,生命中,总会有些突如其来的伤和痛必须承受,没有人可以分担。 又一次,有个朋友要来看我,事先打来电话。电话铃声在客厅响起,我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瞪瞪从卧室走出,一下跌撞在柜边棱上。血一滴一滴答地落,并不痛。过后去医院缝了六针,从此,眉稍多了一道痕。 那痕,不像伤痕,看去,像一道老去的皱纹。每次对镜,这浅浅的痕,总让我想起朋友惊慌失措的样子,她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地带着我去医院,血一直滴落,一路无话。而今,久已失去了她的消息,每每对镜,这眉稍浅浅的痕,又让我想起她。 也许,每个人,都有道不为人知的旧伤痕,悄然隐匿在岁月深处,在老去的时光里被一层青苔覆盖,甚至自己都已忘却。直至有一天,无意间的触摸,旧日的情景已模糊,昨日的痛也已忘记,只有浅浅的伤痕,像是欲言又止的符号留在那里。 原来,伤口和疼痛,无论有多深,无论有多重,都将被时间淡化,只留一道痕。经年之后,一段旧伤,再提起,也是轻描淡写,不着重点。就像思念,明明是暗夜里的花,朵朵妖娆,又如水清冽,近前,只觉一股幽香,带着些冷寂侵入肌肤。 相思最苦。若将相思写在纸上,那么,每段浅诉的背后,其实,都有着没有写出的一行。 痛,或伤,有人喜欢倾诉,有人愿意独自品尝。有些伤口不能碰触,即使不再痛,那一阵阵轻微的痒,又怎不让人想起那曾经难以忍受的伤痛!所以,许多时,经历后,我宁愿,转身,低眉,不忍回看,只在一个人的山水行程里独自悲欢。 我不是一个恋旧的人,但有时,却会蓦然想起旧时光里的人事。那些,多像一本旧相册,一页一页翻去,清晰如昨,只是,有些人在旧时光里迷失,再也不能复活。 而有时,打开那泛着微黄的扉页,却找不到熟悉的下页。少了谁的岁月,浅薄得让人失望,空白得让人惆怅。 我常常想起,那条细窄而弯曲的胡同。胡同里,住着三家姓何的人家。最东边的一家,孩子多,生活贫困,小女儿跟我差不多大,名叫“子莲”。 有一天,子莲拿了煎饼,还有一条小咸鱼,大约是她母亲去集市上买来的,是一种比较廉价、烘烤下挺香的半干的咸海鱼。煎饼吃到一半多了,子莲手里的小咸鱼不怎么见少。我问子莲怎么不吃,她说吃完了就没有了。子莲没有继续吃鱼,却舔了舔手指,想必是为着沾上的一点鱼味。 在这个春天,想起子莲。想起她不声不响地吃煎饼跟小咸鱼的情景,还有,一起捉迷藏的,那些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小伙伴,忽然就想落泪。像是一起去看电影的一群人,一路说笑,不觉丢失了谁。但有些人,终究是走着走着就散了。 其实我更怕,哪一天,忽然与谁相遇。迎面而来的风,温热,潮湿,分明是熟悉的气息。霎时,些许的悲凉,点点的忧伤,消瘦了容颜,催白了两鬓。 许多时候,一段旧时光,容不得人细思量就打开了,像一卷绸缎,华丽的底色,富贵的图案,一抹旧色如烟氤氲,正惊喜,怎么就,忽然模糊了双眼。罢!罢!罢!人生苦短,往事如烟,我又何必徒生伤感? 多么想,端坐时间的河岸,任凭雨雪,任凭风霜,终不改变最初的容颜。只是,世间的风霜,终将一切改变。爱玲说,这世上的感情,无一不是千疮百孔。如此说来,爱情,亲情,难逃其中。却又像一件舍不得扔的衣服,任是如何不堪,也还是要仔细缝补,只为,那份贴身,和习惯的暖意。 岁月的荒涯里,一切都跟着荒芜。那些深深浅浅的心事,连同,跌跌撞撞的行走,都是过去了。只留下些,斑驳的影子。 光阴老去,只是一瞬间的事。 恍惚里,似是眨了一下眼,我便从清晨到了黄昏。暮色,迅速笼罩了一切。我还没来得及说爱,也未及言憎恨,一切就结束了。其实,生命里,终究还是爱多一些,憎恨,毕竟少而又少。生命原本是一场盛宴,我却只能在人消声散后的狼藉里怀念。一切都来不及,来不及开始,也来不及说再见。也许,时光只能这样,经不得挥霍,连珍惜都没有机会。 何况,本是寻常女子,唯有琐碎的日子里,烟熏火燎地生活,一点点品尝幸福的滋味。闲愁,是远处一棵桂花树上细小的一朵,花开无声,花落亦无息。捡来,悄悄夹在看过的书里,让那细小的金黄,连同那一点幽香,深藏在书墨里,等待地老天荒。 窗外那棵樱树,此时又缀满了花。被折过树枝的痕迹上,又生出了新的枝叶。一树的花朵,几天前还是妩媚的红,昨夜,忽然发现,绿叶间,花成了白色。瞬间的惊讶之后,随即恍然。伤痕上,亦可长出新叶,开出花朵。含苞,盛开,一个个被打开的故事,早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消退了红颜,以素白的美丽,结束春天。 春天的暖,有些暧昧。或许,有人会想起冬天的冷,让人清醒的冷,冷却了一切念头。不,还存了对春天的期盼。人就是这样矛盾的么?总是在一个季节遥想另一个季节。想着想着,盼着盼着,人就老了,期盼就不那么强烈了,只想,静守每一寸光阴。 一寸寸光阴,怎么那么宝贵了呢?年轻时可不是这样。那时,总以为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洒。想来,那样的时光,无忧,无虑多么好啊。只是,那么短暂,流星一般,就迅疾划过了生命的夜空。 年少无知,轻易就将时光打发走了。等到回过神来,岁月的河流滔滔而逝。许多湿漉漉的旧事,也渐渐风干成淡至无色的花瓣了。那些,或浅或深的伤痕之上,新生的肌肤,盖过了曾经的伤,痛已不复存在。 于捡拾旧事的河岸起身,想起林徽因的这段话:“红尘陌上,独自行走,绿萝拂过衣襟,青云打湿诺言。山和水可以两两相忘,日与月可以毫无瓜葛。那时候,只一个人的浮世清欢,一个人的细水长流。”随即欢喜,走向明净之处。身后,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却,不回眸。因着眼前,柳暗花明。 [ 本帖最后由 周施梅 于 2014-4-11 11:23 编辑 ]
时光如流水一般,匆匆逝去,我们再也无法回到从前,这未免让人惆怅。 如果,如果能够于时光的河流中重拾一段旧事,那么,即使是个伤口,我亦愿意,坐在时光的岸边,倾听这段旧事滴答着水声,在继续流转的光阴中,等待它被慢慢晾干,之后,如一枚干枯的花瓣,带着些许的余香,从我温暖的手心,缓缓飘落,渐至不见。 七八岁时,不小心将左手小拇指割伤,小指头肚上的肉几乎被割下,仅有一点点连着。奇怪的是,当时伤处并没流血,反倒有些惨白。后来,尽管一层层包扎了伤口,殷红的血还是渗了出来,伴着一阵阵的痛。十指连心。那痛,每一次都在瞬间抵达心脏,让心知道,小小指尖的切肤之痛是如何难耐。心也便痛起来,为那受伤的小拇指。 伤口终于愈合,割破的皮肉也已连接,只是,留下了一个半圆型的痕迹。 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我左手上的伤痕,自然也不知,那把锋利的小刀,是怎样猝不及防地伤到了我。让我知道,生命中,总会有些突如其来的伤和痛必须承受,没有人可以分担。 又一次,有个朋友要来看我,事先打来电话。电话铃声在客厅响起,我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瞪瞪从卧室走出,一下跌撞在柜边棱上。血一滴一滴答地落,并不痛。过后去医院缝了六针,从此,眉稍多了一道痕。 那痕,不像伤痕,看去,像一道老去的皱纹。每次对镜,这浅浅的痕,总让我想起朋友惊慌失措的样子,她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地带着我去医院,血一直滴落,一路无话。而今,久已失去了她的消息,每每对镜,这眉稍浅浅的痕,又让我想起她。 也许,每个人,都有道不为人知的旧伤痕,悄然隐匿在岁月深处,在老去的时光里被一层青苔覆盖,甚至自己都已忘却。直至有一天,无意间的触摸,旧日的情景已模糊,昨日的痛也已忘记,只有浅浅的伤痕,像是欲言又止的符号留在那里。 原来,伤口和疼痛,无论有多深,无论有多重,都将被时间淡化,只留一道痕。经年之后,一段旧伤,再提起,也是轻描淡写,不着重点。就像思念,明明是暗夜里的花,朵朵妖娆,又如水清冽,近前,只觉一股幽香,带着些冷寂侵入肌肤。 相思最苦。若将相思写在纸上,那么,每段浅诉的背后,其实,都有着没有写出的一行。 痛,或伤,有人喜欢倾诉,有人愿意独自品尝。有些伤口不能碰触,即使不再痛,那一阵阵轻微的痒,又怎不让人想起那曾经难以忍受的伤痛!所以,许多时,经历后,我宁愿,转身,低眉,不忍回看,只在一个人的山水行程里独自悲欢。 我不是一个恋旧的人,但有时,却会蓦然想起旧时光里的人事。那些,多像一本旧相册,一页一页翻去,清晰如昨,只是,有些人在旧时光里迷失,再也不能复活。 而有时,打开那泛着微黄的扉页,却找不到熟悉的下页。少了谁的岁月,浅薄得让人失望,空白得让人惆怅。 我常常想起,那条细窄而弯曲的胡同。胡同里,住着三家姓何的人家。最东边的一家,孩子多,生活贫困,小女儿跟我差不多大,名叫“子莲”。 有一天,子莲拿了煎饼,还有一条小咸鱼,大约是她母亲去集市上买来的,是一种比较廉价、烘烤下挺香的半干的咸海鱼。煎饼吃到一半多了,子莲手里的小咸鱼不怎么见少。我问子莲怎么不吃,她说吃完了就没有了。子莲没有继续吃鱼,却舔了舔手指,想必是为着沾上的一点鱼味。 在这个春天,想起子莲。想起她不声不响地吃煎饼跟小咸鱼的情景,还有,一起捉迷藏的,那些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小伙伴,忽然就想落泪。像是一起去看电影的一群人,一路说笑,不觉丢失了谁。但有些人,终究是走着走着就散了。 其实我更怕,哪一天,忽然与谁相遇。迎面而来的风,温热,潮湿,分明是熟悉的气息。霎时,些许的悲凉,点点的忧伤,消瘦了容颜,催白了两鬓。 许多时候,一段旧时光,容不得人细思量就打开了,像一卷绸缎,华丽的底色,富贵的图案,一抹旧色如烟氤氲,正惊喜,怎么就,忽然模糊了双眼。罢!罢!罢!人生苦短,往事如烟,我又何必徒生伤感? 多么想,端坐时间的河岸,任凭雨雪,任凭风霜,终不改变最初的容颜。只是,世间的风霜,终将一切改变。爱玲说,这世上的感情,无一不是千疮百孔。如此说来,爱情,亲情,难逃其中。却又像一件舍不得扔的衣服,任是如何不堪,也还是要仔细缝补,只为,那份贴身,和习惯的暖意。 岁月的荒涯里,一切都跟着荒芜。那些深深浅浅的心事,连同,跌跌撞撞的行走,都是过去了。只留下些,斑驳的影子。 光阴老去,只是一瞬间的事。 恍惚里,似是眨了一下眼,我便从清晨到了黄昏。暮色,迅速笼罩了一切。我还没来得及说爱,也未及言憎恨,一切就结束了。其实,生命里,终究还是爱多一些,憎恨,毕竟少而又少。生命原本是一场盛宴,我却只能在人消声散后的狼藉里怀念。一切都来不及,来不及开始,也来不及说再见。也许,时光只能这样,经不得挥霍,连珍惜都没有机会。 何况,本是寻常女子,唯有琐碎的日子里,烟熏火燎地生活,一点点品尝幸福的滋味。闲愁,是远处一棵桂花树上细小的一朵,花开无声,花落亦无息。捡来,悄悄夹在看过的书里,让那细小的金黄,连同那一点幽香,深藏在书墨里,等待地老天荒。 窗外那棵樱树,此时又缀满了花。被折过树枝的痕迹上,又生出了新的枝叶。一树的花朵,几天前还是妩媚的红,昨夜,忽然发现,绿叶间,花成了白色。瞬间的惊讶之后,随即恍然。伤痕上,亦可长出新叶,开出花朵。含苞,盛开,一个个被打开的故事,早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消退了红颜,以素白的美丽,结束春天。 春天的暖,有些暧昧。或许,有人会想起冬天的冷,让人清醒的冷,冷却了一切念头。不,还存了对春天的期盼。人就是这样矛盾的么?总是在一个季节遥想另一个季节。想着想着,盼着盼着,人就老了,期盼就不那么强烈了,只想,静守每一寸光阴。 一寸寸光阴,怎么那么宝贵了呢?年轻时可不是这样。那时,总以为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洒。想来,那样的时光,无忧,无虑多么好啊。只是,那么短暂,流星一般,就迅疾划过了生命的夜空。 年少无知,轻易就将时光打发走了。等到回过神来,岁月的河流滔滔而逝。许多湿漉漉的旧事,也渐渐风干成淡至无色的花瓣了。那些,或浅或深的伤痕之上,新生的肌肤,盖过了曾经的伤,痛已不复存在。 于捡拾旧事的河岸起身,想起林徽因的这段话:“红尘陌上,独自行走,绿萝拂过衣襟,青云打湿诺言。山和水可以两两相忘,日与月可以毫无瓜葛。那时候,只一个人的浮世清欢,一个人的细水长流。”随即欢喜,走向明净之处。身后,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却,不回眸。因着眼前,柳暗花明。 [ 本帖最后由 周施梅 于 2014-4-11 11:2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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