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车室里的麻雀

                                                     候车室里的麻雀
                                                             围庭



      火车站候车室里，有只小麻雀忽飞忽停。候车室是全封闭的玻璃钢建筑，仅有的通道是像线绳一样纤细的检票口，莫非它是从那儿随旅客检票时混进来的？

      小麻雀围绕着废弃箱叽叽喳喳地叫着，时而站在箱顶，时而停在箱边，显然，它在寻找食物。小麻雀胃口不大，一万多人的客流量，哪怕只有极少数人扔下一点儿的东西，也足以撑破它的肚皮。口渴了也好解决，洗手池边，剩水溅落一地，小麻雀找到了，啄饮几口就行。

      担心它如何再飞出去。透明的玻璃嵌入在纲架上，小麻雀肯定误以为那儿就是蓝色的天空，天哪！它得碰撞多少回才能明白这几乎是一种陷阱呢！如果无法飞出去，它又在哪儿暂栖一晚呢？候车室里24小时灯光不停地炫耀，钢椅和大理石地面生硬而又冰冷，躺在上面，肯定找不到鸟巢里才有的那种软质和柔曼，连日升暮落的感觉也不会有了。

      诱使小麻雀飞进候车室里的不应该是食物。这座一线城市有数不清的弄堂与社区，聚居此间的居民，将吃剩的汉堡、面包、馒头、饼干随手扔在废弃箱里，而散落边上的不在少数。小麻雀只要朝密密匝匝楼房堆里伸展几下翅膀就能吃饱喝足。猜测是它别出心裁地采取了单飞行动，来到透明的大玻璃钢窗户前，觉得里面是个花花世界，一时贪图好玩，误入候车室的。这只能怪它心眼太活络了，假如木讷一点，跟在群鸟身后，在树林、花丛、河边盘来飞去就不会有事了。

       如果飞不出去，它就将在候车室里待上一生。真那样的话，风雨从此与它无缘，寒暑与它不再搭界，鸟语因为没有了同类，也失去交流沟通的作用。想到这，它觉得好害怕，想扯开嗓子狂喊几声来打破这种恐惧感，但车站扩音喇叭里播音员的说话声迅即淹没了它的尖叫。小麻雀眼巴巴地望着一拔又一拨旅客人登车远去，觉得这些持票进来的人真是太幸福了。如果能够像他们一样来去自由，它宁愿拆下自己两只翅膀去与行人换一张回家的火车票。

       不停地飞跳，不停地思考，它觉得累坏了，想睡一会，但找不到长着茅草的农田和柔软的树梢，空调冷气使得车站里所有器物变得冷冰冰的，躺哪儿都不舒适。它还算是幸运的，竟然在冷僻角落里找到一只旅客扔弃的纸板箱。夜里清洁工下班，纸板箱静静地躺在地上，它钻入到里面，哦！纸质柔润程度几乎接近草窝，它两只脚缩紧，塌落下脑袋闭上双眼，迅即堕入了梦乡。小麻雀是被一个小朋友踢打纸板箱惊醒的，本能地“飕”的一声向空中飞去。尽管如此，它觉得这一觉睡的真好，很解乏，很过瘾。

       一时飞出无望，并不等于绝望，日子仍然是要打理的。它与刚飞进候车室时的情景一样，不停地觅食喝水，不停地打探回家的路径。

      某天，候车室里一位老人棉袄上挂破了一只口子，白色的棉絮头子露了出来，小麻雀发现后，竟然乘老人不注意时，偷偷地用嘴啄出来，然后衔着棉絮飞走，不一会又过来啄棉絮。候车室扫地的阿姨说，我们保洁室上头有个线路小孔，它把棉絮头子放那儿了。它还衔纸片呢。

      哦！它安家筑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