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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棉花

2021-12-23抒情散文二哥哥
棉花棉花的出现,实在是有些突兀。它在一个瞬间忽然就跳了出来,然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棉花盘旋在我的脑海,我不得不去寻觅一些关于棉花的印记。
小时候,白杨树开花的时节,杨絮漫天飞扬,孩子们喊着:抓毛毛了。然后一起跳跃着去追逐飘扬的白色杨絮。那时候……

棉花


棉花的出现,实在是有些突兀。它在一个瞬间忽然就跳了出来,然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棉花盘旋在我的脑海,我不得不去寻觅一些关于棉花的印记。


小时候,白杨树开花的时节,杨絮漫天飞扬,孩子们喊着:抓毛毛了。然后一起跳跃着去追逐飘扬的白色杨絮。那时候,我不知道那叫杨絮,人们都叫它毛毛或者白毛毛。孩提的年代,我是喜欢去追逐这白色的毛毛的,那么洁白轻盈,就像冬天的雪花那样由天际漫漫而来,朦胧飘逸。起初我以为这就是棉花,我小心地追逐它们,把它们呵护在手心里,装在盒子里,我渴望小小的它们在我的手心里开放成一捧洁白的棉花。


后来我当然知道棉花是长在植物上的,植物从土地上来。可是我始终没有见过生长的棉花,即使我生活的那个西北是最适宜棉花生长的地方,每年秋季,总能从醒目的地方看到招收大量采棉工、收红花工人的广告,大量东部和其他省份的人们蜂拥而至,紧张而又短短的花季过后,满载的人们离去。来年再来。我是习惯了看到他们的身影的,他们在那个时期从远方来,穿梭在铁道或是公交车上,他们说自己是来采棉花的,收红花的。


棉花长在地里的样子,我没有见过。棉花囤积的大垛在行驶的路途中远远地看见过,我一直都想去触摸那白色质地的柔软,甚至渴望跌落在那无边的柔软里,沉醉在满目的洁白里。直到有一天,一个朋友的侄子假期去乡下玩,和几个孩子嬉闹间掉进了棉花堆里,闻讯而来的人们疯狂地分开那轻飘的棉花,孩子早已面贴着棉花窒息了。人们惋惜地说:孩子死于棉花的轻浮。而我们每天都睡在棉被上。


这个燥热的上午,我使劲地想棉花,想象棉花盛大开放的情景。那该是满目的白还是绿色交映里那一丛丛飘渺的白呢。棉花,棉花,我该怎样想你的开放呢。我又该怎样描述那个声音呢,“嗡,吱……吱,吱”?好像不是这样的声音,那该是怎样的声音呢,那个弹棉花的人影用一把弯弯的竹竿和长长的弦一样简单的杆子,把结实的毡片一样的东西神奇地变成了绵羊一般柔软,白云一样飘渺的棉花。棉花,棉花,该怎样形容那个单调悠远的声音呢,我想沉浸到那个氛围里去,声音就跑远了,再也寻觅不到了。


棉花就这样从记忆里来又走散了。我只好从床上起来,到窗前去,透过纱窗,看远处的天。灰白的天际像一块质地厚实的布,平展展地铺满了天空,我没有看到蔚蓝,也没有寻觅到一朵漂浮的云彩。


这个早晨,我徒劳的想在天空看到朵朵白云,可是云都变成了被子,齐整整地盖住了天空。我想起自己是有一床这样的棉被的,那个棉被里的棉花生长在这里,一个老人把它装成一床厚实的被子。去年冬天,老人的孩子背着被子,把它从江北带给了我。现在,我看不到那些棉花,只好回转视线,就看见了对面的楼顶上摇曳的几丛植物,我不知道那些植物叫什么名字,它们生长在楼顶的太阳能和一些灰色的砖瓦间,兀自在那里摇动。小鸟的身影偶尔在楼顶逗留一下又飞走了。秋天,第一次看着它们褐色的枝叶在楼顶萧瑟地飘,我想起单薄和无助这样的词语,冬天第一场雪来过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那些植物了,我黯然地想:它们一定倒伏在那些坚硬的石板和水泥上,死去了。可是春天的时候,我看到它们青色的枝叶再度摇动在风里,我相信它们会一直生长下去,从被一阵风吹来或是吹走的时候,或者是从一只小鸟的口里迁徙到这里,再到别处去,它们会一直活着。


一只虫子不知从那里来,萦绕盘旋着就落在了蚊帐上。风扇在那里认真地吹,虫子固定在纱帐上一动不动。我的美丽的蚊帐不再是当初那样的洁净了,可是我还是喜欢看着它在微风里飘动的样子。我要睡到纱帐里去,躺在凉席上。我会睡着吗?


春天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你要睡在竹席上,那样就会有清凉的感觉和清爽的舒服。于是我有了竹子编的精美的席子。席子铺到床上了,泛着金色丝线的边,周围镶嵌着一抹红色的花纹。竹片经过打磨已不是青翠的绿色了,它们以成熟的麦子的金色紧密地排在一起。我想身体躺在那里,会像睡在土地那样的踏实吧。


夏天的时候,他们提醒我,你要睡在蚊帐里,即使再犀利的蚊子的嘴也够不到你的身体。于是我有了这个粉嫩的纱帐,它们像帐篷一样矗立在床上,窗外的风撩动了纱,我钻进去。朦胧的纱模糊了光影,我躺在清凉的竹席上,看纱欢喜地飘。我想我是见过竹子的生长了。在一路的行走里,在最初的春天里。每一天看着竹子摇摇晃晃,在风中飒飒作响,在暗夜里拔节生长。这是我在最初的远方从没有幻想过的情景。没有想过的情景有很多,就像上一个夏季,在东北大炕一般的榻榻米上,我日夜渴望一张可以自由上下的床。在月光里,在烛光摇曳的暗影里,揣摩一只失散了伙伴的鸟。依着栅栏,幻想像鸟儿一样张开翅膀飞扬在无边的夜幕。


“来呀,来呀,到我的纱帐里来。”有人在蚊帐里喊。我没有睁开眼睛,我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可是那个声音很熟悉,是我的声音吗?那么我在叫谁呢?我在纱帐里看见远方朦胧的白棉一簇簇地开,我跑过去,闻它们的味道,看它们在我的手心柔软地膨大。


“我想在绵软的床上,盖着蓬松的被子,闻着太阳的味道,然后睡去。”我这样呢喃着,忽然就醒了。 我看见棉花在云朵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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