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征文作品】编号47王晓玲 保佑
2021-12-23经典散文
[db:简介]
一块菜地,一只小兔子总来吃。大狗除了小兔子不让别的东西来。它连蝴蝶都撵。按理,狗咬兔子的。
坐在河边,想起儿时的事。
秋叶开始落了,我一夜之间变老。早晨起来照镜子,额头多了三道皱纹。
前一天,老公呕吐,脸色黄,浑身没劲,在炕旮旯躺着。我说去医院,他哽咽一会儿,医生说过,一旦呕吐就该透析了。不治了,爱咋滴咋滴吧。
儿子赌博,家里的存款输光了,又向亲戚村邻借不少钱还赌债。
不知道向谁再借钱,有的已经向人家借两三次了。我问儿子有钱吗?他说他边挣钱边还网贷,只剩几十元。
老公歪歪扭扭起来,他说去挣钱。我说你这样咋去?他又躺下。
老公还睡着,我做完早饭上河边了。
童年是避难所。
一天,大狗捉住了小兔子。我把小兔子放砖圈里,它躲在角落不声不响。一时以为没人,两下蹦到食物跟前,看见我看它,一下子蹦回原地。
没多久,小兔子不怕人了。它逃出砖圈,在院子里窜来窜去。更熟悉了,还进屋,那跑跑这蹲蹲,允许我摸。我放地上一块红烧肉,没想到它嗅嗅竟然鼓动三瓣嘴吃起来。兔子吃肉,我惊讶极了。相隔三次吃完,肚子溜圆从中午一直侧躺到晚上。撑死了吧?我看了又看,还喘气。第二天它活蹦乱跳了。
恍恍惚惚,一只野兔从飘落的叶子中间一闪不见了。这时,老公打来电话,说他开工资了,已经微信收款。老公在一家矿山值班,待三天上一天,月工资2000元。
老公住半个月医院,除了医保报销,住院费花了2400百元。医生建议他提前在胳膊上埋管,留着后来透析用,不然病情严重就得在脖子上切口,遭两遍罪。
老公输两袋血,身体有劲了。他前心后背大腿痒得厉害,临睡,一杯散白酒一杯散白酒往身上倒,倒完就搓,才好受。半夜起来用酒再搓。我说去朝阳埋管吧。他说他砍些柴禾再去。
埋管要3000多元钱。我寻思着跟谁借。
借钱,借钱,我喘不上来气似的。如果当初不嫁给他,我的命运也许不这么糟糕。
还得说小兔子。
我和小兔子都挺快乐。村邻小军来我家玩,发现小兔子,抓起来就走,说是他家丢的。也奇怪,小军那么容易抓住了小兔子。
我喂十几天的小兔子啊。大狗跟着我去看小兔子两次。不知道咋弄的,大狗又把小兔子叼回来。小军又抓回去了。
小军说,小兔子不见了,我说没看见。
小兔子成了迷。
小学升初中了,我和小军在一个班级。我们很少说话,一说话,他主动提小兔子。
他初中毕业学木匠,我高中毕业在家闲待。他没事就找我,每次都提小兔子。他母亲托人上我家说媒,我母亲嫌弃他母亲奸坏,没答应。
小军早已搬到城里,开一家木器公司,特别有钱。
遇到的几个,嫁给谁都比嫁给老公生活富裕百倍。一想以后的日子,我的膝盖发软。
婆婆来了,放炕上200元钱。她叫我信神,治病保平安。今年正月我还把劝我信神的人杠杠顶回去,坚定的上北京打工当保姆,五月节回家到现在才几个月,我服输了。我和婆婆跪着祷告,神啊,主啊,求你老人家……
我反复阅读微信看一看里关于绝境就是转机,一切皆空以及意念转化能量等文章,心里通亮了许多。
本想多干活养家,把腰累坏了。我在北京护理一个不自理男老人,把他从床上抱到轮椅上,一天抱几次,第三天就抻腰了。抻腰后,很长时间裤头沾有斑斑血迹,下体整天分泌黄色液体,裤头湿漉漉的。这个状况没治慢慢好了。可是,坐下了腰疼病。
悲从中来。
年青的时候,有人说我很美,我像小猫小狗对自己没认识。四十岁那年,意识到我很愚蠢,开始努力学习,学会了写一点文字,却一直没摆脱愚蠢的天性。几度沧桑,一败涂地。
又想,吃喝玩乐子孙环绕就没白活?吃苦受难就妄为人生?有种感觉,另一个我和天地万物一起俯视着当下的我。
家里的困境,儿子也着急,黑天白天打替班,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睡梦里发出长长的叹息。我心疼。我要照顾好他们爷俩,撑起家。
老公的身体越来越好,不痒了,脸色红润,有劲,砍一垛柴禾了。暂时不去埋管。
期间在大城市工作的女同学免费给老公邮来了药品,效果显著。我也使一计,把黑米炒熟擀成面,说是特效偏方,保证好病。他坚信不疑。在新疆安家种棉花的辽宁文友给我邮寄20斤棉花。20斤棉花,我们这里值600元。姐姐微信转我1000元,尽管之前给我三万多还债。邻居来了,我以为要钱呢,吓得心翻个,原来他借羊皮大衣,说,放心,不兴逼死人。
文友秋其给我私信,晓玲,我不知道你离家去外地谋事,而且这么艰难。我的手机号……,如果有一天你又次在外地,突然遇到困难的时候,请一定及时给我电话。我真的不希望有文学骄傲灵魂的你因为现实几百元几千元的小坎而不知所措。你理解我的意思,我不怕你吃苦——每个人都在吃苦,我就是无法看到你受俗世的刁难和屈辱。
受围观,受屈辱,受折磨的感觉一扫而光,也不幻想有一天长着翅膀飞向天堂了,人间是个好地方。一连几个早晨,互相迎接似的喜悦。消解了苦难,心胸像一条大道,能过车马。某一刻寻思,灾难之前,我狭隘自私,忧烦抱怨,灾难之后,我变得随和通达,世界大开,到底灾难发生好还是不发生好?
一天我在小区拐角给一辆黑色轿车让路,车子缓缓,车窗敞着,是小军。彼此欲言又止。车走了。半路途中,我拉好自己的车。
老公有意思,我扫地他抢扫帚,我做饭他刷锅。我说别跟我抢,去干别的活。他说你还去喂猪吗?我说不去了。以前我说上临镇猪场喂猪。他说那不担心你的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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