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征文作品】编号27木集 一碗白米粥的想念

  

    出门在外，时间一长就会想起家里的白米粥，晶莹的白米在锅中翻滚，融化在白水中的米油使整个厨房散发出迷人的米香。早晚如果没有吃到，总感觉肚子里面不实在，仿佛脾胃非得到它的滋润不可，不然总会有些委屈似的。

    人生在世吃喝玩乐，这个说法以前是受到批判的，认为是一种消极的生活态度，人过半百再回头来看，生活过的滋润才是符合人性的需求，吃是为了活着，吃好是为了更好的活着，违背人性的口号总归不会长久，一个再高尚伟大的人也离不开吃喝，之所以吃什么才是最好，到是一个十分有趣的课题，人性有所偏，喜爱的食物也会有所偏，这种偏好带来的是更加丰富多彩的美食，而美食又并不一定是山珍海味，也可以是粗茶淡饭。宋代苏易简就回答过宋太宗的提问，宋太宗问他什么食物最好吃，他说咸菜汤，宋太宗有些不解，他解释说：“适口者珍”。自己喜欢吃的食品就是最好吃的。

    在老一辈人的记忆中，很多美食都是粗俾的，我母亲就喜欢吃豆渣，把豆渣用葱油炒熟，一顿能吃两大碗，每到出产豆渣的季节，总是要想办法弄一点来吃吃。大姐给她买了一些鲍鱼，她嫌淡而无味，彼所珍者，不一定是我所欲者。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一碗萝卜粉丝汤就是无上的美味。

    张大千为躲避战乱，全家辗转重庆住在朋友家，朋友知道他不仅是一个画家，而且还是一个地道的美食家，爱吃牛肉包，就到重庆知名的包子铺买来几笼牛肉包。张大千让朋友重新架设蒸笼（他认为包子铺的牛肉包火候不到位），把热气腾腾的牛肉包回笼，再蒸半个小时，蘸酱油蒜泥吃。爱好美食者如他者如此谙熟料理的人并不多见，喜欢美食又知道如何去做的人才是真爱美食，但这并不会招来非议。

    我所在的中学以前有几十亩农田，种植水稻，每到秋收季节，全校师生挥镰割稻，场面很是壮观，我参加过几次秋收，也吃过收获的稻米。从父亲那里知道这是优质水稻（农垦56），果真名不虚传，煮出的米汤碧绿粘稠，香醇美味，不用就咸菜，就是空口白吃也能毫不费力的下去两大碗。

    邻居周老师，无锡人，他的母亲在水池边淘米，一直要把米淘的水清米白才满意回家，他家的米粥粘稠浑厚，有可能是在普通粳米里加了糯米，是当时比较奢侈的吃法。

    把一种食品作为一种想念，这是对家的深刻的怀念，我母亲在武汉待久了，回家的前一天对我爱人说包一顿馄饨吃吃吧，就想念家里面常用的酱油的味道。

    父亲在世的时候，做了蒜泥面，非常简单的下面，却口味极好，面和蒜泥激发出来的混合口感让人欲罢不能，后来小姑告诉我老家吃蒜泥面用的是海鲜汤，老家在海边，刚出海的海鲜鲜美异常，用它煮一锅滋味鲜美的汤头，难怪父亲念念不忘。

    我年轻的时候，每次出远门回来，享受家里的食品就感到很满足，回家以后全身放松，也就更感到父母做出来的食品特别的美味，即使那些食品难登大雅之堂，进不得宴会大厅，我从小吃到大，养成的口味是别处任何地方风味任何人的手艺所不能替代的。

    母亲把米淘洗干净，放在专门熬制稀粥的铝锅中，看着一簇蓝色的火苗从炉膛里升起，不久之后水沸腾起来，母亲把锅盖偏向一边，露出一个月牙形的缺口，水汽从缺口处溢出，米粥的香气这时还不是太浓，母亲把炉门盖向下推了一大段，炉膛里旺盛的火苗立刻减弱了，沸腾的粥水稍微平静下来，变成一种有节奏的咕咚、咕咚的翻腾声，洁白的米粒在水中，不断从锅的中心被翻起，又随着又一波涌起的水柱向锅边沉滑下去，渐渐地整个米锅中的清水变得浑浊粘稠起来，一股持续不断的诱人的米香刺激着我们味蕾，这种米香伴随着我的童年到成年，成为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

    我家吃米粥常就的小菜只是一碟咸萝卜干，萝卜干嚼之清脆，稀粥绵软润滑，它们之间的搭配相得益彰。不论春夏秋冬，一口温热的米粥都会让人身心舒坦，尤其是年节时分，或者是醉酒以后，最能宽慰人体的就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

    我每次和孩子们说起这种感受，他们并不以为然，没有产生相应的共鸣，他们热衷于外卖带来的新鲜感，似乎没有厚味的刺激就不能带动食欲，原本应该伴随他们的米粥变成了一杯无以名状的饮料，这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世界变换如此之快，此种变换加速了代沟的形成，这种认识上形成的隔阂，导致了我们家庭的饮食结构发生了巨变，我们已经不会做出什么可口的东西来让我们的孩子由此对家庭产生某种潜意识上的依恋，他们已经不习惯和我们同步进餐，饮食成为了随时随地都可以进行的事情，吃在他们那里已经显得不十分重要，我对此虽有些微词，但是也无可奈何。我有一次问他们喜欢吃点什么，他们茫然的看着我，想了好一会，才说出“随便”两个字。我们到了应该解放自己的时候了。

    平时里，早晨的一碗米粥是我和我爱人的必需品，我们评论这次买的米和上次的好孬，做到既省钱又好吃，生活不就是应该这样的吗？我们真正发愁的是饭不好弄了，外卖我们吃不惯，自己弄不小心又做多了（做饭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想到孩子们，无意中就做多了，可是他们呢，从来不会考虑这些），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又得吃剩饭。

    有时候看着满桌子的剩菜剩饭，我不知道孩子们以后想家的时候，除了惦念父母，还有哪些家中的食品能够勾起他们的回忆！不管怎样至少我还有一碗米粥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