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里的事情

出租屋里的事情（２７４９字）
　　　　　　　　 　文／郭玉琴
通常在我们这一带廉价民居出租屋子里，住的多是从五湖四海农村来的打工流浪者，或是做点小本生意的小商人，再有就是大学生情侣。说白了，这里是贫民一族的栖息地，但绝对不是他们长久滞留的家园。你来我往，过客一样随时更替新面孔是很平常的事情。因此这里的出租费是抬高不起来的，偶尔房东稍微长了十块二十块钱，也会有房客叫嚷着贵要重新找房子。若是重新换了新房客，当然空着没有客人住的那段日子，房主就要减少收入了。为此，狡猾的房主也会想出一些卑鄙的法子，像给小牛上套鞍一样先套住你再说。比如有人来找房子，他先殷勤给你看房子，显得很和善，简直就是你亲人一样，给你倒水，房租费定金一交，待你把家什都搬来，他立马和你变得生疏，一副亲兄弟明算账的派头，开始和你约法三章了，告诉你从来的这天起，到下个月这一天刚好整整一个月，房租费是一个月交一次，如果中间要搬走的话，即使没到一个月，也要付清一个月的房租费价格才可以搬。房客当然也不都是傻子，尽管这些乡下出来的泥腿子骨子里还是朴实本分，善良没有心机的，但过日子精打细算的账谁不会算，明知道是中了人家的圈套，但碍于出门在外找个落脚的地方不容易，况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一咬牙便想通了住下来。
一个房客在一个房主家的大杂院子里住久了，也会发现很多新来的房客所不知道的秘密。因此房东对老房客总比新房客态度好一点，怕老房客对新房客讲他的坏话，坏了他的生意，适当的拉拢人心也是必要的。一个屋檐下住着七八家房客，再加上房东，人多口杂，进进出出，说话得处处留神，小心祸从口出得罪人，倒也像个诡谲的江湖，表面风平浪静，暗里波涛汹涌。这既叫见面三分情，互相给面子，也叫低头不见抬头见，互相避免尴尬和麻烦。 虽然麻烦和尴尬每天都在避免着，但牙和舌头还会咬起来，磕磕绊绊的事情谁也没办法杜绝。很多年前我携带着一大堆的家什初到主家的时候，主家人对我们一家三口也是很热情照顾的，那时我感觉遇到的是一个极品房东，无论是男主人还是女主人都给你感觉他们绝对是天下第一善人。记得有一次，我家门口放着的扫把不知道被谁悄悄拿去用了不知道归还，他们一家人挨家挨户的在大杂院子里帮我敲门询问，后来终于找到在一个大学生女孩子的屋子里。她是随手扫地忘了告诉我一声了。尽管借人东西没有预先打个招呼是种不好的习惯，但我这人一向随和也就笑笑而已，不多说什么。最让我觉得舒心的就是住进这个大杂院后，每天早起出去上班，家里是关门上锁的的，但是邮递员送来的稿费一张也不少，都是由房东女主人帮我收的。邻里照顾，知道人家的好处，我自然也要有所回报的，偶尔回乡总不忘给他们家捎来一些土产，乐的他们一家也开心享用。一来二去，倒也相安无事一阵子。 平地起风云的事情发生说到底还是为一些蝇头小利，小市民习气是我后来在他们身上发现的，这大概也应验了老祖宗留下来的那句古话，日久见人心。房租费和水费那是事先谈好的价格，按月到时间准时结算给对方就行了，你情我愿。就是这电费有活档子给人钻，并且一直让人头疼。电费国家规定是五角五分一度电，可我们住的这一带整个郊区的房东都很精明，按照一度电一块钱的标准来算我们钱的。这还不算闹心的，最闹心的是住在大杂院里，每家一个小电表，房东家有一个总的大电表，供电公司的人算账是只按照总电表算的。小电表的电都是从总电表里流出来的，但是只要总电表不坏，小电表用得度数是不会超过总电表的。奇怪的是，我们院子里经常有房客家的小电表坏了跑电。跑得甚至有些离谱，最高峰的是有一个房客家，有一次一天用了１００度电，两天用了两百度电，房东还称电表没问题，是他家空调开多了，耗电大。结果到交电费的时候，房客赖账不给，房东连喊家里贴本，争吵不休之下，房客打了１１０报警出面处理，才发现小电表漏电是人为，但总电表并没有耗出那么多的电量，因此房东索要的巨额电费最终也没得逞，只好把房客赶走，重新挂出牌子出租。经过这一件事情的闹腾，大家都明白了房东家的诡计，是想在抬不起房价的情况下，从用电上做文章赚我们的黑心钱。笑里藏刀，果然是一手，老房客从此都提放着，时不时隔一两天就跑到电表前看看自己的小电表准不准，用电有没有超出正常范围。但那些不知情的新房客就惨了。人在江湖漂，谁能不挨刀？每一个住在这里的老房客都是挨过刀子的人。挨过了刀子，我们就想到了家乡老人说过的那句古训，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为此，外面的日子再好过，只要一到逢年过节，我们都会义无反顾的回到老家去过年。毕竟，亲不亲，故乡人，在那才会有安全感，才是我们灵魂的真正栖息地。城市是漂的一族，水上漂的生活怎么能有安全感呢？ 出租屋子里的事情可讲的都是芝麻大的小事情，但是每件小事情都牵扯着小人物的悲欢喜怒哀乐。要说这城市里的人情和乡里乡亲最大的不同，就是虚伪的成分太多。人情重不重只要用金钱做试验室，一试就出来了。出门在外打工的也好，做小本生意的也好，读书求学的大学生情侣也罢，谁还没有个三朋四友，七大姑八大姨的。偶尔有熟人到出租屋子来探望是常有的事情。但是房东只要一见到有陌生人来访，即使明明知道是哪家的亲戚，也会假装不认识，把脸冷不丁的就绷紧，直到人家离开为止。过分的是，假如人家有亲戚在这里小住几天的话，他们就开始使绊子给你看了。趁着你到大门外上公共厕所的时候，悄悄的把院子大门锁起来，让外面的人进不来，喊又假装听不见。但是也有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时候，假如你会瞧脸色，早早的发现，并且主动的提出家里因为来客人了，这个月适当的多交一个人的水费，那么他们也会很乐意的和你家的客人搭讪起来。其实一个人的水费也就１０块钱，再怎么补交在这一点钱上算计也发不出什么横财的。只是城里人就是这一点热衷算计，不然怎么叫城里人精明呢。 我在苏北的一座叫淮安的城市差不多做了十年漂的一族。在这十年里，因为我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因此也懒的东挪西跑，前后也就换过两个房东。前一家房东和后一家房东还是亲兄弟，等于拉屎挪挪窝子而已，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基本上房东于我是换汤不换药，除了名字和面孔有别外，性格大体类似的，都是当面和善，背后戳人短刀子的。久已成习惯，倒也应付这些市井嘴脸从容自若。从前我认为猫和老鼠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现在我也相信在这一带的出租屋子里，房东和房客的关系也永远不会成为推心置腹的朋友关系。房东每天手背屁股后面，过着退休后朝九晚五搓牌的潇洒日子，心里总在祈祷着以房养人的好日子永远不要有变化，房客们如我辈则在龌蹉的想，哪天国家也能出个文件硬性规定，多大的房子出租费不得高于多少，明码标价就好了，还有水费电费也不准乱收费，那真是出租屋子里的一群漂的蚁族人的中国梦，那样至少我们不用像一直以来的大白天也要担心走路都会碰到恶鬼了。可是到什么时候谁才会关注我们是否实现了呢？
[ 本帖最后由 郭玉琴 于 2014-5-5 15:5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