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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2021征文作品】编号20 吴成刚 岭南过客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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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早,这里是个小小的渔村,伟人的大手一挥,她就由貌不惊人的小土鸭变成了美丽的白天鹅。多少人在这块热土上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又有多少人,又爱又憎地与它告别。这就是深圳,不挽留,不挤兑,任君去留。与多数的城市一样,有冷漠的面孔,又跟多数的家乡一样胸怀包容。

    我这个人没有前瞻后顾的雄大眼光,也没有发展个人经济的蓬勃野心,只是会为生活中的一些风吹草动而伤怀,有时悲悯得像位僧人,有时则脆弱得像个孩子。我也只能顺着身边熟悉的气息来为你打开这个城市的小视角。我爱着她们,就像爱我自己生活过的一切。

    第一次来深圳是在一年的早春。来时家里春寒料峭,到了南方却如夏天。坐在一个商场的门口,年轻的人们趿着拖鞋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他们有的光着膀子露出纹身,有的女子穿着薄薄的衣裙从身边轻盈地掠过。这个城市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年轻,年轻的男男女女,焕发着青春的活力,就连打在身上的风都透着一股鲜活的气息。

    经过几番周折,终于安定了工作。不用加班的晚上,我们几个工友就会去周边的商场闲逛,回来总会捎上几罐汽水或果汁。这里商场的格局大都是这样:一楼为生活用品超市,二楼男女服装,三楼唱歌游戏。我和工友都很喜欢唱歌。那时唱歌不贵,一个硬币可以唱一首。尽管这样我们还是小心翼翼地投币,生怕被机器吞掉过多的钱。那时工资不多,老员工们才领三千多块。我们细着花钱娱乐,每一块钱都早有了它的去向。生活虽苦,我们还有音乐和拉罐。在仓库里上班很累却自由得很,不装卸货柜的时候躲着领导睡大觉,唱歌,还可以抓阄买水喝。最快活的就是抓阄。有几个人参与就捏几个纸团。纸条上写字,一个“老板”,剩下的都是“白吃”。抓到老板的自然请客,一帮“白吃”乐得脸红。有一阵子抓阄盛行,就连班长和组长也和我们一起游戏,他们输了一样埋单。倒霉的事儿就是唱歌被抓。有一次我们几个正引吭高歌,突然冒出一个老头。这老头不是一个普通的老头,是老板的亲信,整个工厂的纪律都归他管,相当于一个大总管。每人罚了50,并登上了公司的海报头条,全厂皆知。总管大人说再有下次直接开除我们。打那以后我们再也不敢放声于货仓,而是下班后在商场里细细地投币歌唱。

    男的在一起就爱谈论女的。哪个文员的男朋友是干啥的,哪个靓妹还单身,都是我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有几个像发情的猫,见了女工就哇哇大叫、倾慕之情流于言表。我也喜欢一个女孩,但我属于闷骚型,不敢像他们那样张牙舞爪。如果你问我爱是什么味道,我一定会告诉你,有一种酸酸的甜,当看到那个女孩和别人牵手,就只剩下了酸。阿章喜欢一个女孩,那女孩也喜欢他。一个在广西,一个在湖南。有一天湖南女孩唯唯诺诺地向阿章提出分手。原来她家里人反对她与外地人交朋友。阿章很伤心,找我们唱歌,将爱说爱笑的性格都埋进酒里。工业区里的爱情动荡不安,有人牵手有人走散,结局很多,离多聚少,难免会让人伤感。

    每一个工友离开都会买一包糖分给我们,说是散伙糖。吃这种糖很难品出甜味,尤其是彼此聊得来的工友,日久总会滋生一些情谊。他们有的回了老家,有的去了另一个城,到时又结识新的同事和朋友,邂逅新的感情。缘分这东西十分靠不住,有时只有一小段擦肩而过的长度,让人空感叹。

    我和华兵是在深圳工业区认识的。我们一起上班,下班后一块去唱歌,一起辞职,又一起去关内找工作。阿兵平时节约,去市内那天特意买了一双乌黑发亮的皮鞋。我也换上了一套新行头。阿兵说,市内的人都很讲究,不打扮一下恐怕很难找到工作。从罗湖到福田的途中,两个人晕车,将胃里的东西倒得干干净净。实在无法搭车只好步行将剩下的路走完。到了福田,望眼欲穿没有一份工作适合我们。每一份工的前面都横亘着高高在上的学历。最后我们选择了一家酒楼,招聘牌上写着应聘杂工。我们俩心想,妥协到这种地步总该可以了吧。没想到负责面试的经理像扫描怪物似的将我们上下左右看个遍,然后冷淡地说:你们穿得这样干净哪像是找工作的。最后一点盼头也被这位以貌取人的经理给抹煞了。回来后,阿兵低着头,用指甲刮着发亮的皮鞋,竟刮下一层皮来。我和华兵的友谊历经了十多年。他在老家,我又回来深圳。我们像兄弟一样,彼此了解彼此互相照顾。以前年轻的我们都熬成了两个孩子的爸爸,他身体不太好,努力地照顾自己的家人,像一面墙吃力地为家人挡风遮雨。过去的穷哥们,现在的难兄弟。两人常常感慨,要是有一方能混得好一些该多好,可以拉扶一把受难的兄弟。我们说完也只是笑笑,因为生活还很长,且充满着无尽的可能和希望。

    我知道,无论在这个城生活多少年,自己终究只是一名过客,也知道不管家乡怎样的贫穷,最后的归宿还是北方,因为那里有家,有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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