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与甘甜
2021-12-23叙事散文欣欣向荣
疯长了一夏的野草开始秀穗结籽了。秋天来了,虽然刚刚步入秋,夏季高温酷暑的余威仍不见丝毫削弱,早晚却毕竟凉爽了许多。这个夏天,高温、地震、暴雨、干旱,地大物博的祖国各地,承受着来自苍天方方面面的考验。有时会觉得生长在地处平原的我非常幸运,虽然……
疯长了一夏的野草开始秀穗结籽了。秋天来了,虽然刚刚步入秋,夏季高温酷暑的余威仍不见丝毫削弱,早晚却毕竟凉爽了许多。这个夏天,高温、地震、暴雨、干旱,地大物博的祖国各地,承受着来自苍天方方面面的考验。有时会觉得生长在地处平原的我非常幸运,虽然没有名山大川、赏心悦目的自然美景,但年年还是属于风调雨顺的。据说,从卫星地图上看我的家乡,属于一个油盆,地下蕴藏着丰富的石油资源。
记得儿时的冬季,即使不下雪,大地也是白茫茫的一片,那是泛起的碱土形成的景观。春天来了,播下种子、发出幼芽,人们眼巴巴盼望贵如油的春雨,又极担心空中飘下毛毛细雨,因为牛毛细雨不仅起不到滋润大地春苗的作用,反而更容易勾起土壤的碱性,使幼苗枯萎死亡。家乡地下的水也属于苦水,连牲畜都不愿意喝,洗衣服晾干后会有几道白色地图状的痕迹。乡人吃水需要步行五六里路去邻村井中用肩膀担,或者用独轮车去推;(听母亲说,邻家因为是地主成分,儿子受不了折磨,夜里就偷偷跑了,撇下了妻子与年幼的儿女。妻子在村中教书,公爹白天挨完批斗,会推起独轮车,一边绑着一个小水缸,一边绑着一个黑色的罐子,侧歪着身子保持平衡,忍受着精神上和肉体上的痛苦,为孙男娣女去推水)后来条件慢慢改善,人们开始用牲畜帮忙拉水,一水桶一水桶的从井里提上来,倒入车上的大水桶里,大约需要十几小桶才能灌满大水桶。那时我家养了一头灰色的毛驴,因为少有脾气的父亲使用它,所以那头小家伙也学了主人的性子,拉车干活都是慢悠悠的,五天陪父亲去外村拉一次水,父亲一小桶一小桶的把清凉的水从井里提上来,再一桶一桶地倒入驴车上的大水桶里,然后慢慢悠悠地走五六里坑洼不平的土路运回家,再一小桶一小桶地卸进大水缸里。吃的水来得如此不容易,所以如果看到哪个浪费一点点甜水,好性子的父亲就会破口大骂,那一刻他老人家好像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温和与慈善。
我读小学时,政府派来工作组打井队,为我们村打甜水井,要求各家各户团多少个泥蛋蛋,然后上交以备打井用,这样全村老少齐动手,都尽心竭力用池塘或者沟边的泥来团(我们那里叫泥气,密度大、有韧性)很少有偷奸耍滑的,终于盼望着钻出了可以饮用的水,虽然比原来的苦水甜了,但是与外村的井水相比还是涩了不少,而且极浑浊。这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有了属于自家门口的饮用水,人们过年一般兴奋,但是好景不长,水越来越浑浊,最后井口竟然淤死了,乡人只好继续奔波在去往外村取水的路上。
喝水是一件大事,连水都喝不上,没有哪个村的姑娘肯嫁过来,这样就出现了不少光棍汉,有的爹妈不忍心让儿子独自生活一辈子,就只好牺牲女儿的幸福,为哥哥或者弟弟与外村家庭困难的户换媳妇——两家儿女直接交换的,当地称作换亲;三家儿女轮换的,被称作转亲。不管他们结婚以后幸福与否,儿子不打光棍,香火可以延续,做爹妈的也算了结了一桩大心事,都是穷困惹的祸,都是吃水困难造成的,又怎能埋怨爹娘狠心呢?
中学毕业那年,上级又派来了打井队,这一次没有再用人们团泥蛋蛋,却钻了一眼二三百米深的井,并且为各家各户安装了自来水管,水龙头一拧,清亮亮的、甘甜的水就哗哗地流出来,看着这一幕感觉真好呀!清粼粼的水让人觉得真亲呀!乡人的心里好像灌了蜜一样真幸福呀!这次回老家,与左邻右舍闲聊,又忆起儿时冬天家乡的情景,大家说“黄河水好呀!把咱的盐碱地养过来了!边边角角撒上种子就能长庄稼,再也找不到荒地了。”“现在一家打的粮食,比当时一个生产队上还多呀!”“连镇上的闺女都往咱村嫁。”亲人们的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满足和幸福。房前屋后,也矗立着不少日夜转动的油井架,“黑色的金子”从我们脚下,输送到全国各地。过去的三秋大忙季节,人们忙碌地脚不沾地,又累又乏啃得却是凉馒头,就着自己腌制的水萝卜咸菜;条件好一点儿的,吃头咸蒜或者奢侈地吃一个咸鸡蛋,而今小麦成熟、玉米入仓,都是用联合收割机,人们交上费用,站在田间地头,金黄的麦粒或者玉米粒,就可以干干净净地装袋入仓了,有的农户图方便,直接让收粮人拉走得现钱。国家按时把种粮补助直接打入农户的卡上,该灌溉的时节,被引过来的黄河水就会分流到各块田地,滋养庄稼。大忙季节,人们不仅不疲乏,还可以悠闲地玩上几圈扑克,晚上男女老少还可以随着村中大喇叭上的音乐节奏,像城里人一样跳起欢快的广场舞。
父亲他老人家若地下有知,一定也会欣慰地笑吧!
--------[ 本帖最后由 欣欣向荣 于 2013-9-10 08:5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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