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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工农•东风

2020-09-17叙事散文雨夜昙花
天空十分晴朗,一如我心底里藏着的那片蓝,在这蓝空下,我独自走在小城的街道。前面,是所学校,身后,还是所学校。小城与我的联系仅这么多,我从城的这头走到那头,也就是从这所学校走到那所学校。街这头的学校,名工农。那个清晨,父亲把我带到工农,交给一

  天空十分晴朗,一如我心底里藏着的那片蓝,在这蓝空下,我独自走在小城的街道。前面,是所学校,身后,还是所学校。小城与我的联系仅这么多,我从城的这头走到那头,也就是从这所学校走到那所学校。   街这头的学校,名工农。那个清晨,父亲把我带到工农,交给一位老师。短发的她微笑着牵住我的手,把我带到一群孩子中,我就成了一名小学生。   此时,工农小学的大门紧闭,园中无人,我记忆中的校舍已全部消失,包括那大大的院子。那个院子曾经是我和同学们的最爱,每天早早到校就是为了它,我们在院子里跳橡皮筋,玩一种名为城门鸡蛋糕的游戏。这所学校,我只就读一年。当时选择工农小学,是父亲多方打听,得知有位女老师书教得特别好,特意请人介绍,把我分到了这位女老师的班里。然而她并没有教我,我刚入校,她就外出进修。新来一位年轻的女老师任班主任,她带着我们在教室里天天举着右手比划字的笔画,却不教我们拼音。上课一会,大家就集体请假,去厕所,她也不以为意,带我们一起去。   一年后,父亲带我去城那头的学校:东风小学,把我交给赵老师。赵老师也是经多方打听,得知她很有一套教学方法。那时父母不是出差就是下乡,时常不在家,每逢这样的时候,我便住到赵老师家。   校园里有幢法式建筑,据说曾有法国人在这里居住。赵老师就住在那幢法式小楼里,瘦长的窗户,尖尖的屋顶。我并不喜欢住赵老师家,她待人非常客气,把我当客。夜晚,我们四人睡一张大床:赵老师睡床边,依次排进来,是她尚在吃奶的小儿子,然后是她比我小一岁的女儿,我睡最里面。但很快,她就让我和她女儿换位置,她说我睡觉非常乖,不会翻来翻去,不会压到她的小儿子。而她女儿睡觉不乖,滚过来滚过去,让她非常担心。她却不知道,我是紧张得一夜未睡,才那么乖。   赵老师的教学方法确实很有一套,每天下午,她把我们按悟性高低分成若干组,讨论课文内容。每天放学,她让所有学生到她家楼下背书,她在楼上照看儿子,又可以从窄窄的窗户里看管我们,每天每位同学都要背完课文才能离开。她知道我没有学过拼音,住在她家的日子里,就一一教我。我却特别紧张,手心里总是一把汗。这让我彻底与拼音绝缘,每次考试遇到拼音时,就胡乱猜。直到多年后,遇到我在校的最后一位语文老师,他站在桌前看我答题,做到拼音拼汉字时,我拼出了前面的字,怎么也拼不出后面的字。他站在边上着急,问我:“上天堂要靠什么?”我想,上天堂难道不是因为死亡?他竟在教室里就用手比划起来:“靠什么?”我看他比划的样子,想:靠武功?立即填上:知识是上天堂的武功。虽然明知后两个拼音完全拼不出武功两个字。交卷出来,见了语文老师,他拚命摇头:“平时那么冰雪聪明……”我聪明吗?一点也不,我笨得多少年后都无法分清前鼻音、后鼻音,卷舌音、平舌音。而他比划那两下,不过是想暗示我:翅膀,也就是羽翼。   但赵老师不知道这个。她教了我一年,就被调去教另一个班。据说她大哭一场,说我们这个班她付出了很多的心血,但无奈,只得听从安排。我却如释重负,因为在父母出差的日子里,不用再寄宿到她家。   现今想来,短发,肤白,脸有点圆的赵老师非常和蔼可亲,她丈夫是位画家。挂在小城公共场所的一些油画,就出自她老公之手。赵老师有许多非常文明的生活方式,有的我至今沿用。比如在那样简陋的环境里,她仍然要我们坚持每天用水擦身。又比如,在那时并不富裕的条件下,她家里不吃过夜蔬菜,而且她每天都要吃核桃,并让我们也吃。但人与人的缘分非常奇怪,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无法同她亲近。   现在,我从小城的这头走到了那头,来到了东风小学。它的正门已被堵上,开了另一道门。当年的法式建筑早已不见痕迹。问门卫,他朝东面指指:“在那里,早就拆了。”但那个位置分明不是我记忆中的,我认为,它应在校园的南面。   东风小学也不再是旧时样,再也不能看到当年我们背书的那间小院子,也不可能听到赵老师在楼上喊我们:来背书了。   小时的记忆依旧在,虽然支离却清晰。因而我看到今日的东风小学和工农小学,鲜明在脑海里的却依然是那个大大的院子,一群孩子一面跳皮筋一面唱:“小皮球,橡胶泥,蕉梨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还有那幢小小的法式楼下,我们大声背诵:“扬扬眉毛吐吐气……”,不时,会有清脆的声音从楼上飞下来:“下一个,上来背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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