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片紫槐相遇
2021-12-23叙事散文翠微
我们小区里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种植最多的是一排排的紫槐。每年春天一串串肥嘟嘟的紫花开满枝丫,垂着挂着,如烟似雾,玲珑剔透,是让人感觉耀眼的灿烂和茂盛。一眼望去,犹如一群古代的仕女挽着紫色的发髻衣袂飘飘,我穿着曳地的长裙,从树下走过,应和着……
我们小区里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种植最多的是一排排的紫槐。每年春天一串串肥嘟嘟的紫花开满枝丫,垂着挂着,如烟似雾,玲珑剔透,是让人感觉耀眼的灿烂和茂盛。一眼望去,犹如一群古代的仕女挽着紫色的发髻衣袂飘飘,我穿着曳地的长裙,从树下走过,应和着满树的花开,我的眼睛上被飘过来的花香涂满紫色的眼影。
一只喜鹊颤动了一下枝条,惊了晒太阳的花瓣,扑簌簌地往下坠,地上便是满满的一层了,星星点点的落英,便是槐花的魂魄。整个小路上,出来散步、游玩的人身上,也落满了一层层紫雪,芬芳晶亮的雪。我看见了一粒粒花朵,我还看见了一缕缕花香,花香是一条玉带的形状,它游走着,飘逸着,温润着,我随手一扬,那玉带就飘起来,就缠在枝杈上,缠在低矮的冬青上,缠在我的衣襟上。槐花清幽的香气芬芳,沁人心脾,就像是空气里放了糖,拌了蜜,让人心旷神怡。有这样辽阔的花香相伴,此刻的我需要摈弃杂念,只留下单纯就已足够。 我在树下散步,我故意走得很慢,不让我的绣花鞋发出一点声音,让槐花雨,槐花雪,柔软的质地,妩媚的靓丽,滴落到我的眼睛上,我的裙摆中,我的脖梗里,并且落到我的心底里去。这些柔软的花朵,用鲜艳的眼神诱惑我,我像一只蜜蜂,也迷醉在槐树下了。 我想起了荷锄的黛玉,如果她在场,看见这花开满枝,看见这落英缤纷,她会不会把它们都扫了,再装在绢袋里,拿土掩埋?会不会感花伤己?她一定会暗自垂泪,自顾自的吟诵她的《葬花吟》: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对槐花情有独钟的还有诗人白居易,老先生一生做槐花诗无数,有一首中曾云:“蝉发一声时,槐花带两枝。只应催我老,兼遣报君知。”古人的诗句都是伤感的,好像花瓣上都带着点点滴滴的珠泪,让人怎么拂拭都不曾干净。而此刻的我,觉得自己是在赶赴一场盛宴,每年春夏时节,我都赶赴一场奢华、浪漫的盛宴。这些槐花,无拘无束,恣肆豪情,想开就开,大胆伶俐,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快意。蝉鸣藏在树梢里,像天空中忽然而至的雨点,时不时就来上一阵。喜鹊的叫声在林间飘荡着,做着明媚的点缀。 有养蜂的人嗅着花香,提着蜂箱,一路赶来了。他们要在最适宜的季节,采集最新鲜的花蜜。看那些蜜蜂吧,嘤嘤嗡嗡的,早就迫不及待地爬出了蜂箱,飞向了枝头,隔了一个年头,蜜蜂们开始想念亲爱的花朵了,它们在花蕊里蠕动着、絮语着,把在心底埋藏了一年的思念说给花朵听,采集着花香,采集着甘甜。养蜂的人,蹲在路边,点燃了一袋旱烟,满足地看着他的千军万马赶赴疆场。一整个夏天,蝴蝶蜜蜂像是来走亲戚,嘤嗡不断。 我们这个小区很大,30多栋楼房,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绿树成荫,这里的槐树,不是一棵,两棵,它们是一行行的,一片片的,已经成了气势,成了气候。它们在小区里,拥挤着,嬉笑着,快乐着。我们小区里的居民,就像生活在一片森林中一样,闻着花香醒来,枕着花香入眠。小区优美的风光是天然的氧吧,是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美地,是放松身心的佳境。槐树林功不可没,它的绿荫遮住喧嚣,挡住骄阳,还人们一片放松和恬静。槐花,如同天使的翅膀,天使洁白无暇的情怀和心思,给人们以心灵的滋养,让人在喧嚣的尘世中慢下来,慢下来,和自然有同一个频率的呼吸。 那些孩子啊,在紫槐的树下奔跑,唱歌,游戏,笑得前仰后合,玩得忘乎所以。那些老人,看着孩子一个个稚气未脱,满脸的天真烂漫,即使摔了跟头也是照样爬起来,跑个不停。他们脸上也是满足的神情,老人们在树下坐着,听树上扑簌簌的的花语,看自己的孙子、孙女鸟儿一样张开着翅膀。 我看见了从树下经过的一对年轻人,男的伸手摘来几串槐花,编成一个花环戴在女孩头上,她是他的公主,是他的女王,他痴情地望着她,那个一身长裙的少女羞涩地低着头,红晕爬上她的面颊。女孩突然向前奔跑了,像一只轻盈的梅花鹿,男孩在后面喊着,故意追不上她…… 记得有一次,我正在午睡,一朵被风摇落的槐花透过窗缝落到了我摊开的书页上,它还簌簌地爬动了两下。槐花的声音把我惊醒,是槐花把我叫醒的吗?我睁开眼,看见槐花正好书签一般,别在我读到的那段文字上,给了我一个明亮的惊喜。槐树和我一样,是喜欢阳光的,它们住在楼前向阳的地方,接受太阳的抚慰和春风的牵挂。我也是,愿意每天都坐在向阳的窗口,等着阳光像一件纱衣,披在我的身上,泛着光芒。 母亲在竹竿上绑一个镰刀去摘槐花,一串串馨香的花朵摘下来,那花朵躺在篮子里也不安分,它们挤在一起柔软、妩媚、跳跃。我忍不住将它们放到唇边,使劲地嗅着、闻着。我真想有它们这样质地的一件紫裙哦。 母亲把那些摘来的槐花都淖了水,放进用油盐腌好的肉馅里,再加入料酒、香油,给我们包水饺,烫好的槐花在盆子里依然是紫色的花瓣,碧绿的花梗,还有放进去的雪白的葱末,嫩黄的姜米,那一盆拌好的馅子颜色灿烂,味道鲜香。面是早就和好了的,我和母亲一起包成一个个元宝,包成一弯弯月亮,包成一条条小船。等着吃饺子的孩子早已经垂涎欲滴了,他们催着我们快些包。当热气腾腾的饺子端出来,吃了一碗还要,吃饱了还不舍得住口,直到把他们的小肚子撑得滚瓜溜圆。母亲从养蜂的人家买来槐花蜜,我看着那金黄的液体顺着勺沿直溜溜地滑进碗里,我给全家人每人冲上一碗,我们凑在碗边,吸溜着,一口口品咂着。清晨时分,我们都会喝一杯蜂蜜水,来清理肠胃,让槐花的香气在肺腑之间流淌。 每天在小区里出出进进,我走在槐树林里,不管头顶是碧叶成荫,是花开万朵,还是冬天朝向天空的写意画,都能陶冶我的身心,倚着树干望云望天望远方,我的心情会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地忘记了一切繁琐和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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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喜鹊颤动了一下枝条,惊了晒太阳的花瓣,扑簌簌地往下坠,地上便是满满的一层了,星星点点的落英,便是槐花的魂魄。整个小路上,出来散步、游玩的人身上,也落满了一层层紫雪,芬芳晶亮的雪。我看见了一粒粒花朵,我还看见了一缕缕花香,花香是一条玉带的形状,它游走着,飘逸着,温润着,我随手一扬,那玉带就飘起来,就缠在枝杈上,缠在低矮的冬青上,缠在我的衣襟上。槐花清幽的香气芬芳,沁人心脾,就像是空气里放了糖,拌了蜜,让人心旷神怡。有这样辽阔的花香相伴,此刻的我需要摈弃杂念,只留下单纯就已足够。 我在树下散步,我故意走得很慢,不让我的绣花鞋发出一点声音,让槐花雨,槐花雪,柔软的质地,妩媚的靓丽,滴落到我的眼睛上,我的裙摆中,我的脖梗里,并且落到我的心底里去。这些柔软的花朵,用鲜艳的眼神诱惑我,我像一只蜜蜂,也迷醉在槐树下了。 我想起了荷锄的黛玉,如果她在场,看见这花开满枝,看见这落英缤纷,她会不会把它们都扫了,再装在绢袋里,拿土掩埋?会不会感花伤己?她一定会暗自垂泪,自顾自的吟诵她的《葬花吟》: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对槐花情有独钟的还有诗人白居易,老先生一生做槐花诗无数,有一首中曾云:“蝉发一声时,槐花带两枝。只应催我老,兼遣报君知。”古人的诗句都是伤感的,好像花瓣上都带着点点滴滴的珠泪,让人怎么拂拭都不曾干净。而此刻的我,觉得自己是在赶赴一场盛宴,每年春夏时节,我都赶赴一场奢华、浪漫的盛宴。这些槐花,无拘无束,恣肆豪情,想开就开,大胆伶俐,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快意。蝉鸣藏在树梢里,像天空中忽然而至的雨点,时不时就来上一阵。喜鹊的叫声在林间飘荡着,做着明媚的点缀。 有养蜂的人嗅着花香,提着蜂箱,一路赶来了。他们要在最适宜的季节,采集最新鲜的花蜜。看那些蜜蜂吧,嘤嘤嗡嗡的,早就迫不及待地爬出了蜂箱,飞向了枝头,隔了一个年头,蜜蜂们开始想念亲爱的花朵了,它们在花蕊里蠕动着、絮语着,把在心底埋藏了一年的思念说给花朵听,采集着花香,采集着甘甜。养蜂的人,蹲在路边,点燃了一袋旱烟,满足地看着他的千军万马赶赴疆场。一整个夏天,蝴蝶蜜蜂像是来走亲戚,嘤嗡不断。 我们这个小区很大,30多栋楼房,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绿树成荫,这里的槐树,不是一棵,两棵,它们是一行行的,一片片的,已经成了气势,成了气候。它们在小区里,拥挤着,嬉笑着,快乐着。我们小区里的居民,就像生活在一片森林中一样,闻着花香醒来,枕着花香入眠。小区优美的风光是天然的氧吧,是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美地,是放松身心的佳境。槐树林功不可没,它的绿荫遮住喧嚣,挡住骄阳,还人们一片放松和恬静。槐花,如同天使的翅膀,天使洁白无暇的情怀和心思,给人们以心灵的滋养,让人在喧嚣的尘世中慢下来,慢下来,和自然有同一个频率的呼吸。 那些孩子啊,在紫槐的树下奔跑,唱歌,游戏,笑得前仰后合,玩得忘乎所以。那些老人,看着孩子一个个稚气未脱,满脸的天真烂漫,即使摔了跟头也是照样爬起来,跑个不停。他们脸上也是满足的神情,老人们在树下坐着,听树上扑簌簌的的花语,看自己的孙子、孙女鸟儿一样张开着翅膀。 我看见了从树下经过的一对年轻人,男的伸手摘来几串槐花,编成一个花环戴在女孩头上,她是他的公主,是他的女王,他痴情地望着她,那个一身长裙的少女羞涩地低着头,红晕爬上她的面颊。女孩突然向前奔跑了,像一只轻盈的梅花鹿,男孩在后面喊着,故意追不上她…… 记得有一次,我正在午睡,一朵被风摇落的槐花透过窗缝落到了我摊开的书页上,它还簌簌地爬动了两下。槐花的声音把我惊醒,是槐花把我叫醒的吗?我睁开眼,看见槐花正好书签一般,别在我读到的那段文字上,给了我一个明亮的惊喜。槐树和我一样,是喜欢阳光的,它们住在楼前向阳的地方,接受太阳的抚慰和春风的牵挂。我也是,愿意每天都坐在向阳的窗口,等着阳光像一件纱衣,披在我的身上,泛着光芒。 母亲在竹竿上绑一个镰刀去摘槐花,一串串馨香的花朵摘下来,那花朵躺在篮子里也不安分,它们挤在一起柔软、妩媚、跳跃。我忍不住将它们放到唇边,使劲地嗅着、闻着。我真想有它们这样质地的一件紫裙哦。 母亲把那些摘来的槐花都淖了水,放进用油盐腌好的肉馅里,再加入料酒、香油,给我们包水饺,烫好的槐花在盆子里依然是紫色的花瓣,碧绿的花梗,还有放进去的雪白的葱末,嫩黄的姜米,那一盆拌好的馅子颜色灿烂,味道鲜香。面是早就和好了的,我和母亲一起包成一个个元宝,包成一弯弯月亮,包成一条条小船。等着吃饺子的孩子早已经垂涎欲滴了,他们催着我们快些包。当热气腾腾的饺子端出来,吃了一碗还要,吃饱了还不舍得住口,直到把他们的小肚子撑得滚瓜溜圆。母亲从养蜂的人家买来槐花蜜,我看着那金黄的液体顺着勺沿直溜溜地滑进碗里,我给全家人每人冲上一碗,我们凑在碗边,吸溜着,一口口品咂着。清晨时分,我们都会喝一杯蜂蜜水,来清理肠胃,让槐花的香气在肺腑之间流淌。 每天在小区里出出进进,我走在槐树林里,不管头顶是碧叶成荫,是花开万朵,还是冬天朝向天空的写意画,都能陶冶我的身心,倚着树干望云望天望远方,我的心情会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地忘记了一切繁琐和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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