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鼓
2021-12-23抒情散文yangyizhuo
旗鼓所谓“艺术”,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担当,有时候倒是对她的污损。心里这样想着,也就一路从西往东面走过。这条街,正是政府大门前。这一干人等,也就是为着给当官人敷粉吧。……我在往东面走,心下也胡乱想。眼前,一些花花绿绿的衣裳们出现,有嘈杂人声……
旗鼓
所谓“艺术”,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担当,有时候倒是对她的污损。心里这样想着,也就一路从西往东面走过。
这条街,正是政府大门前。这一干人等,也就是为着给当官人敷粉吧。……我在往东面走,心下也胡乱想。眼前,一些花花绿绿的衣裳们出现,有嘈杂人声,器乐声,好像在放着流行歌录音。这条街说是戒严了,道两旁就看到有三三两两的制服,其中一个,站在道北边,手里拎着步话机的天线,指指点点着,嘻皮笑脸。
听到有鼓声。开始听到一些小鼓,得啵得啵,零零散散的。也有大鼓沉闷闷,嗡嗡一阵。也有扭秧歌的。大街上站了两排,手里拿了彩扇。红袄绿裤,头上戴了夸张的发卡,好像还又别了红花。都是些年过半百的老太太,老媳妇等人。脸上也涂了油彩,也许是水粉什么的。不知道她们是在扮俊还是扮丑。小堂鼓,还有一面小铜锣,只是简单的几个点儿,来回反复“强强气强气,强了个强就气强气”。两队人就摆着手里的扇,前走后倒。看他们表情大多木然,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有什么不高兴。还是又有些坚持,很固执的在那里“强强气强气”。打鼓的老头,好像有些兴奋,眼睛看着红绿队伍,起劲的打着鼓,像是在卖弄,也想要征求有些观众。
但,还是没有人驻足。人们都在往东面走过去,我也在街边一路里往东走。
不记得走过几处,就看到了“战鼓”。大街像是一条河,河中红红绿绿的鱼龙在舞,两岸的游人在流动。河里又林立起一起旗帜,也有两个杆子扯起的横幅。看横幅上标明是“战鼓”。
我在旁边看,看了一会,眼泪就止不住的流。把羽绒服的帽子扣起来,遮下脸面,眼泪流得更痛快些,喉咙里还在梗着气息。看眼前人们鼓舞擂动,踊跃着,我的心,也跟着鼓声在动。通通通通在胸膛里膨胀,血液也在血管里一阵阵鼓涌。两脚处发飘,想一跃而起,想引颈长啸。
天气并不好。晨起时就有雾。鼓声就显得沉闷,冷湿中更多了些闷重。正是李贺说的“霜重声不起”。但从旁边过,就知道,鼓声还是起来了。如云里的闷雷,如海面下,深水里地震。整个世界也为着颤动。说不清是喜悦还是痛苦。是一种沉闷中的狂欢,一种隐忍中的痴狂。
那么一群人。煞冷的冬天。也是年前年后的日子。空气里的冷往人体内浸透。像穿了棉衣掉进冰窟窿,冰冷的水就从棉衣外瞬间浸透,只透皮肉,只浸彻骨髓。是不是有点像农家腌咸菜。白萝卜往大缸里一扔,冷盐水只煞到萝卜心里。
人们在敲鼓。他们大多不作声,面无表情。只是打着自己手里的家伙。只一面鼓,也不大,只是脸盆大小,扁放在一个鼓架上。那个人就用两只鼓槌敲响它。鼓点很快,两个鼓槌起落连成一片。如鸡凿碎米,如乱打冰雹,如炸开了一盘快引鞭炮。那击鼓人低声不声响,不张扬。只是低着头,猫着腰击鼓。周围是一块热烈的铜器,咣咣晃晃,显得就热闹又傻气。在那时,我就不知不觉的哭了。用牙齿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眼泪就滴滴答答的跌在胸口上。在那时,我就想不通,平日里,人的欢乐与痛苦本来可以分得清清楚楚,就像手心手背一样,一目了然,心知肚明。可为什么,一片鼓声打起来,就让人欢快的想哭!
不知道是谁的发明,打战时就要击鼓进军。在那个时候,说什么话已然无用,也直如放屁。就是击鼓。鼓声不是从耳朵里来,是从体腔外只透到内心里。通通通通就直击着心跳。声波振动着心律,那鼓槌就像打击在心脏上,那心脏就是饱满着热血的鼓,在鼓声里鼓舞踊跃,喷张着热血,让整个肉体燃烧起来,眼睛已经通红,脚下已经轻飘,握了刀矛的手正滚烫发痒,这时候,就是需要血,需要流淌。忍不住要大叫,忍不住要泪流满面!是悲伤吗?是痛苦吗?就是一种不由自主的痴狂。
我往东走。
大街的河流里,又见一面棋,也写了XX战鼓队。
一开始,让我觉得好笑。走过去,又走回来,看过一阵,就觉得心生敬意。觉得这个队伍实在好有章法。若在古战场上,是位鬼才名将。那个排兵布阵的人,应当长得比较丑,干瘦的脸,只根胡须黄拉拉在嘴角,也不太爱说话,只是在帐篷里走来走去,倏然走到帐门边,又静站住不动,心里早已沟壑重重,杀机四伏。
两个战队阵法也好奇怪。没有大鼓,只是两溜小鼓,分列两行。小鼓也没有鼓架,击鼓人后腰上系绳,脸盆略大些的扁鼓松侉侉垂在胯下。击鼓人也松侉侉站在那里,有意无意,一个个似笑非笑。他们都没有击鼓,耳边却有一个鼓声。那鼓声似是隐藏在千里帐外的将帅,只是若断若续的传过命令来。两列鼓兵,也是丢盔弃甲,闲散无赖的很。有的,也用鼓槌轻轻刮下鼓边上的铜钉,像用马鞭敲过马蹬。传命的鼓声好似变了声气,连贯起来,敦促起来,又顿挫几下。我就忽地看见两列鼓兵刷地站正,两腿微蹲,两膝正好稳稳夹住扁鼓,每个人都要山般的庄重起来。忽地一起举手,砰然一声爆响,几十面鼓无一疏忽,一起炸起。同呼吸,同进止,一个节点,一阵疯狂,如猛虎搏兔,如狂风扫秋叶。忽而,又杳然退去,没有半点痕迹。只是一个小边鼓,得得达达似在闲话,似在呓语。两旁鼓兵又懒散起来。
我在旁边看过多时,觉得好有意趣,又不免心生影仰。觉得古来儒将大帅也不过如此。战场凶险机要都在其中。眼前一片重山险壑,几十万伏兵瞬间化为草木,一声令下,刹那就是虎狼之师。
从西走到东头,又从东头回来。
一路上,舞龙扮狮的,不爱看。划船弄丑的也不爱看。再流连处,还是两处战鼓。旗子上写的明白,鼓声里,我却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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