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唱诗歌的村庄

湛蓝的天空高远，天底下，连绵的群山，被粉的杏花，山桃花，白的梨花，柳的鹅黄争先恐后地装扮着，空气里流淌着春的气息，雅致的，恬淡的，甘美的，仿佛是一位刚从诗经中走出来的少女，羞涩而安静，带着欣喜和幸福。几块洁白的云，悠悠地飘着。这是诗上庄的春天。这个春天是诗意的，很多写春天的诗人们欢聚一堂，他们要把自己的声音还给诗歌。

        蓝野老师带队的北京诗人们，提前一天到达。时近一点，中巴车才缓缓驶入诗人之家，他们一行十二人。诗上庄的春天比北京来的晚些，风依然冷。一下车，一股残冬的寒意直窜领口。饭后，我带他们沿着十里清溪，两列青山读诗赏文，了解诗上庄的人文地理。诗墙上，王久辛和蓝野老师的诗作已经上榜，他们一路品评，一路说笑。

        我们在刘章故居前驻足很久，五六十年代的黑瓦青砖，露出古朴和青涩。大锅，土炕干净整洁，依旧保持先生曾居住过的样子。我们想象着当年先生白天干活，晚上在煤油灯下提笔写诗的场景，那么多清新的诗句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产生的。墙楣上留有先生题写的诗文和画作，字体清秀有力，画作线条简单清晰，寥寥数笔勾勒出诗句里的景象。不难看出先生有一副侠骨柔肠。院子的布局很简单，正房旁边是耳房，有井有窖。院门口有一棵柳树，原本两棵，一棵已经枯死。粗大的柳树应有五六十岁，是先生当年去北京开会时，路边捡回的柳枝插活的，我们称它刘章柳。如今村子里已有很多柳树，而这棵刘章柳成了母本，初春的柳树刚发芽。树的对面是刘章像，这是一尊青铜立像，先生手夹香烟，一副淡然的样子。我们看着先生，一股酸楚涌上心头，脸上流露着对老先生的敬仰。诗人已去，文章不朽。

        乡村的夜晚是令城里人羡慕的，宁静，充满梦幻。那由七颗星组成的北斗七星好似一把勺子，我们想把它从天上取下，尝尝用它盛着的银河水，甜不甜。美好的夜晚总能让人敞开心扉，也不管扰不扰民了，一路纵情高歌。

        第二天早上八点，市里，县里的诗人们纷纷到场。诗歌广场的舞台上，红色地毯，红色幕布给春天带来喜庆。“把声音还给诗歌”几个大字精神抖擞地立于幕布中央。活动还没开始，它们已经吟唱了。

        舞台开始热闹了，孩子们像一只只蝴蝶在飞舞，他们成了春天里绽放的最美的花，是春的使者，每个动作都是对春发出的暗语。伊淼、程倾城上场了，她们自信大方，声音清晰优美，一点山里孩子的羞涩都没有。诗上庄的文化活动让她们变得落落大方，她们像新吐的蕊，刚发芽的枝，用诗句里崭新的词语，唤醒了大山体内藏了一冬的沉默。

        诗人们登台了，他们怀抱着思想，抱着各自的蜜蜂，他们的春天里藏着岁月，就像早春的天气，一会儿像花儿一样摇曳，一会儿向山河表白，一会儿沉思，一会儿踱步，句子里露出隐隐绰绰的不安。

        最火的当属守山大叔，黝黑的皮肤，瘦高的个子，一副牧羊人的本色，却发出大山般浑厚磁性的声音。他刚到场，人们就围着他合影留念。“花半山，草半山，白云半山羊半山……”让一幅美景再现，刚一结束，掌声四起，意犹未尽的人群抛出再来一首的声音。守山大叔把网红诵读的《再别康桥》又现场演绎一遍。守山大叔上学时就喜欢朗诵，大山成了他的舞台，谁也没想过一个放羊的人会火，能红，能出名。他的歌声也是那么动听，舞台上的他，不紧不慢，不慌不忙，让声音自然流淌，像山泉，像小溪，甘甜爽口，清新悦耳，他的嗓音的确是被上帝吻过的。

        当我走下舞台时，问不识字的妈妈什么感觉，她说，属你吐字最清晰，声音最洪亮，我看见妈妈脸上的笑容美中透着自豪。

        多好啊，春暖花开，多好啊，繁华再起。我们不在意哪一朵花先开，不在意哪片叶子后绿。只要春光乍现，就放飞一切想象。看在水中隐身的峰峦；听花瓣交谈的暗语；变成身披多彩羽毛的小鸟，如柳絮般，在枝杈和绿叶间穿梭；还可以成为溪水里一尾悠闲的鱼，享受清水的抚摸和阳光的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