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做个好榜样

我下班回家的时候，家里就叶子一个人，正在厨房里忙活。客厅里的大空调开着，这样可以让厨房里的人好受一些。她也只是这两三年才愿意在夏天长时间开客厅里的空调，以前，不舍得。我问她天天去哪儿了，她说出去玩了。我又问在东广场吗？我去接他。叶子说不用，在沙新语家。那女孩是天天同学，住60号楼，离我家不远。一会儿饭烧好了，叶子坐在桌前给沙新语妈妈打电话，催天天回来。小家伙在那边玩得开心，都准备在人家吃饭了。我听到他在电话里问：“爸爸到家了吗？”叶子回复说，我们都在，就等你回来了。天天笑着说马上回来，叶子没让对方家长送，说：“让他自己回来就好。”

这还是天天第一次单独从朋友家走回家，我打开楼门口的监视器，盯着大门。十来秒后，监视器自动黑屏了，我再点开。过了会儿，又黑屏了，因为是整栋楼共用，它的屏保时间设得很短。天天在楼下按门铃，我赶紧给他开门，然后推开家门，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一个个变大。电梯门开了，小家伙满面春风地跑出来：“爸爸，我回来啦。”桌上，有油豆腐塞肉，有配了煮鸡蛋的红烧肉，还有烧鸡。一家人都要减肥，但是叶子喜欢烧的，仍然是硬菜，因为，都爱吃。我盛了半碗饭，把剩下的牛蛙吃了，又吃了个沾了红烧肉汁的煮鸡蛋，就收工了，开始打扫灶台。那娘俩吃得正香，天天不断表扬着叶子：“还是妈妈烧的菜好吃。”

叶子有点不太高兴，天天没看出来，直到睡觉前，她拉着天天在床上讲道理，我才知道，小家伙答应过她，在同学家玩到5点20分就回家。显然，天天爽约了。小家伙刚被批评的时候，还很不服气，坚决不接受批评这点，他随叶子，然后，他就招来了更长时间的批评。不过，最让孩子崩溃的，并不是这个批评，而是作业。虽然只有语文老师布置了复习和预习的作业，他仍然写了两个多小时。按说作业量也不算多，他主要还是吃了写字慢的亏。就像上学期期末考试，他明明是全班语文唯一全对的一个，却只考了B，因为字写得不好，还各种涂改，卷面被给了B。

写着写着，累了，就发脾气，往床上一躺，耍无赖不写了，嚷着：“爸爸我一点能量都没有了！”于是，我就只能再劝他说：“现在是8点28分了，你再写22分钟，不管写多少，剩下的爸爸写。这个最难的‘傍’字，爸爸也替你写了。”听完，他才又重新“复活”了，继续写字。写着写着，他发现自己写得有点快，疑惑地问我：“爸爸，我要是写快了，22分钟内写完了，我不就吃亏了？”我严肃地纠正他：“写快了是好事儿啊，这样你以后每次作业的时间都能节省很多，可以看更多电视。你同学就是因为写字慢，要写到晚上十点多呢。”天天将信将疑，但还是继续写了下去。

叶子从客厅里进来，看了一眼灯光，说：“他这样坐，手都挡着光了你看不见啊？你给他换个方向。”于是，我又给天天把小课桌换了个朝向，然后老老实实地出去，把监督权交给叶子。等我再次进来的时候，天天已经完成了全部作业，包括本来说好的，我替他写的“傍”字。我把语文书给他收好，放进书包里，检查了一下，必须带的语文数学英语都在了，就拉上拉链。他看了几眼电视，就被叶子催着出来洗澡。晚上9点了，我想着给他搭把手，快洗完了他还能看一集动画片，但刚走了两步，就被叶子叫停了：“你就不能让他自己洗？！”嗯，道理的确是在她这一边的，我灰溜溜地走开，让小家伙自己锻炼。

在这个平常的晚上，天天写了二年级的第一次作业，而叶子把客厅重新收拾整理了一番。虽然天天耗时最长，但是叶子的辛苦并不在他之下，书本、玩具、零食堆积如山要一一整理。我呢，晚饭后主动承担起清洗抽油烟机的活儿。我先拿了两张废纸，盖到灶台上，叶子看见了，问我要干嘛。当我说出我要洗这东西时，叶子满脸不信：“你用什么洗？”我拉开厨房水池下的柜门，去找那种喷的清洁剂，叶子阻止我说：“不要用那个。”然后，她去找了洗衣粉和一个小喷雾器给我说，用温水化开了再喷，别把抽油烟机堵住了；一边又批评我拿的纸太少，盖不住灶台。我说：“盖住燃气出口那一圈就好了，其他地方再擦就是。”她不说话了，而我，又去拿了两张纸过来铺上。

现在每晚上除了打扫灶台外，我尽量找点家务做，毕竟天天开始做作业了，我也不好闲着，那样小家伙心情更不爽。前天晚上，他在包书皮的时候，我是帮他刷鞋，做一个勤快的榜样。叶子总说我要多注意一点，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我却并不往心里去，觉得自己挺好了，也就她瞧不上我。但如今，多少也算是听进去了一点吧。比如，经过跟天天每晚去公园溜达和控制晚餐，我体重又从80回到了77，这就让天天很羡慕，早上他对我说：“爸爸，你今天骑电动车去公司吧。”我说：“凭什么？我好不容易减肥，肯定要继续走路。”小家伙的心思是，让我少走点路，这样他就能在走路步数上超过我。为了实在这个目标，他经常把手机挂在脖子上在房间里暴走，嗯，他有我家唯一的5G手机。

早上，他六点半就起床了，比平时早了20分钟。不知道叶子怎么跟他说的，他还挺高兴。我不算很高兴，因为又被叶子说了，我昨晚上给他整理书包，漏了一件。叶子说的是：“干什么都干一半！”吃过早餐，早早送他去上学，路上给他讲“讨价划价”的规矩。别人说房子卖500万，你问人家，50块卖不卖？要挨打的。同样的，你早上不想起床，就要跟妈妈说，我再睡5分钟好不好？一般妈妈都会答应。但是不能学马骄傲，他说好了5分钟，半小时还不起床。也不能学小狐狸，他总是问我再睡半小时好不好？这就容易吵架了。看电视也一样啊，你可以说，妈妈，我再看5分钟把这集看完好不好？哪怕你最后看了七八分钟，妈妈也不会说的。但你不能随便发脾气，不能妈妈一说不让看了，就生气吵架，一吵架，都不开心，时间还浪费了……

“爸爸，我说我再看10分钟呢？”天天问。
我说：“那也不行，10是两位数了啊，你得说个个位数的。”
河蚌赌徒 2021年9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