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芋

　菊芋
　　当老公把网购来的菊芋往我眼前一撇，给我规划他详细的菊芋种植计划的时候，我冷哼了两声，心里很愤慨：15元一斤的种子加邮费10元就买这点疙疙瘩瘩的小玩意儿，真亏啊！老公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道：别看这东西土，美味着呢！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我早已忘记了还曾跟老公讨论过菊芋种子这件事。某一天，老公急于展示最近的伟大成果：慧眼识珠、开天辟地拓出来一片小菜园子里的青葱一片。我半推半就地前去观光浏览。哇，忍不住一阵惊叫：辣椒缀满枝，绿肥红瘦；小葱列成畦，规矩齐整；茄子翘枝头，紫花紫梗，冬瓜、西瓜、南瓜、北瓜排一溜；芸豆、米豆、豇豆、豌豆互望风，一岚花海艳当中。
　　我最喜欢的就是花了，飞奔过去，轻蹲下来，把脸蛋凑过去，把嗅觉打开，空气中有氤氲的香气在飘散。那花是从未见过的，瘦瘦的、黄黄的，花瓣繁多、朵朵像太阳的笑脸。但凡未知的东西总能发掘到人心底里那份按耐不住的好奇，我问：这是什么花呀，怎么我之前从未见过呢！老公避重就轻，答：你猜！猜来猜去没猜着。他以手戳我头，骂：笨蛋，这是洋姜！我这才记起他买菊芋种子的事。菊芋，是洋姜的学名。菊芋长得外形跟姜十分相似，但却系菊科向日葵属。怪不得我看那花形类向日葵呢！
　　走着走着，秋天就来了，老公隔三差五地往家收东西，因为工作忙碌，我很久不问家事。某一天，家里的饭桌上了一盘白白的、细细的咸菜丝。我生性马虎，只记得前几天回娘家，我妈给了几块辣疙瘩，用来做焖菜吃的，还以为这几天我不在家老公给做了焖菜。我拉过来就着咸菜丝吃白粥，边吃边在那儿纳闷儿：邪了门了，我妈做了一辈子焖菜，我吃过大半辈子，从来没吃过做得如此脆的咸菜，一咬嘎崩嘎崩响，再滴点香油，脆中生香，难得的美味！就表扬老公：几天不见，长进了哈，连咸菜都做得如此与众不同，比我妈做的可好吃多了，怎么就这么脆呢！老公就笑：二货，一准就把菊芋当焖菜了吧，就知道犯晕！
　　“这就是传说中美味的洋姜？”真是难以置信。去菜筐子里仔细瞧：也不怎么样嘛！土不啦几、灰不溜秋，掰开来看，肉芯光滑白嫩，犹如嫩白莲藕，却闻不到姜的辛辣香甜，除了腌制成咸菜切成脆丝就粥喝外，切成薄片炒肉吃，味道竟也非常独特，超喜欢。
　　兴致大增，索性把地里的菊芋全取了来，洗净晾干，放瓷缸里腌起来，像松鼠般储粮纳冬。腌制了大约一周开盖来看，上面的竟然如染墨汁，下面的乃是原色，大概，这东西不能在空气中与水接触，赶紧把浮层的洋姜拿来炒了吃，防止传染。没两天，再看，最上面的又有一层发黑。才知这东西好吃却不好存放。如果拿来喻人的话，当属屈原之流，不能与俗世同流合污，一心保持性情高洁、不愿随波逐流以失秉性，着实令人钦敬。
　　遂拿来飨邻，这家送一瓶、那家送一瓮，因为，在此地此物尚属异端，凡属罕见者大都物以稀为贵，邻居们竟然十分的欣喜，争相品尝过后给予盛赞，收获诸多温暖和亲情，老公自然得意，竟批评起我最初表达对他网上邮购种子相当不满的话儿来了：瞧。你还嫌我得瑟，我的得瑟很值吧！事实面前，我哑口无言。
　　偶然翻了翻报纸，在“闲情偶寄”栏目里看到了王征宇写的一篇《洋姜》里，作者对腌洋姜有独到的吃法：“新鲜的洋姜想要滋味更上一层楼，腌制了才好。朗朗秋日，将挖来洗净的洋姜摊在竹匾上晾开。晚上也不收，让它们打霜。霜是好东西，青菜萝卜经它锤炼锤炼就能变得绵甜，经霜的洋姜呢，硬邦邦的骨子会软下来。待到洋姜皱缩了，黑黢黢，有了柔性，这时，地里收起的白菜也已切碎晒得半干。将洋姜和白菜一起加盐揉搓，在盐的调理下，互相借味，然后送进甏中压实、密封。半月后，揭盖，一缕陈香袅袅地“娩”出，勾人垂涎……
　　与白菜一起腌过的洋姜柔中带韧的吃口，格叽格叽咀嚼，会溢出一嘴隽永的清甜。这种位居末流的小菜是无法登堂入室的，但冬天的早上，迎接一锅香喷喷的米粥来到人间，用香辣油拌上一碟，却是正正好。”于是，送剩下的那部分洋姜我依法炮制，果然味道不同凡响。始信：纵是吃，相互交流出的经验也是万分的宝贵，文字的力量不可小视。
　　某夜忽然惊梦，一跃而起，对着老公顿足：这么好的东西忘记留种了，明年吃什么？老公大笑：傻子，你不知道这东西很泼实么？一次播种，永久留存，子子孙孙无穷尽！我在半信半疑中浑然睡去。
　　又是一年春花开，果然，在去年的那片洋姜地里冒出了许多嫩芽，三个年头过去了，竟然茂密成灌木丛状，我忽然对此类所谓的贱命植物充满崇敬，比如，胖大海落片叶子就能生根，比如某种叫不上名字的酒瓶兰，一年不停地往外发小芽，每个小球球落那里只要条件具备就发芽，如仙人掌般地很多天不浇水也死不了……。正是因了它们强大的生命力才能从遥远的古代一路走来，不绝子嗣，永世长存。我从一枚小小的菊芋身上感受到了生命勃发的力量，这力量催人奋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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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帖最后由 鲁小鱼 于 2013-11-11 20:04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