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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蓝花瓶里的童年

2021-12-23抒情散文田瞳
家里桌上有一对高高大大的花瓶,常叫我想起已逝去却永恒的童年。这是一对蓝色的玻璃大花瓶。长身、圆肚、莲花口。从记事起的童年里,我没见到过什么花在瓶中艳放。瓶肚总塞得满满的,是妈妈的家珍。两个瓶各有分工,一个里面放各种颜色的纸包,小孩的纸鞋样;……
    
  家里桌上有一对高高大大的花瓶,常叫我想起已逝去却永恒的童年。
  这是一对蓝色的玻璃大花瓶。长身、圆肚、莲花口。从记事起的童年里,我没见到过什么花在瓶中艳放。瓶肚总塞得满满的,是妈妈的家珍。两个瓶各有分工,一个里面放各种颜色的纸包,小孩的纸鞋样;另一个则装着各样的谷物碎粒。
  趁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我爬上放置花瓶的大木柜。小心握住花瓶的脖子,倒出那些家珍:胡麻籽、油菜籽、车前籽、碗豆粒、小麦粒,有时还有一枚硬币。那些五彩的纸包,在妈妈手里,是过年过节才打开的,点染我难忘的童年。
  过年了,光洁细润的几个白面年馍上,由妈妈的手点红染绿,那年里的馍吃起来格外香甜。
  中秋节到了,这是每年中、乃至整个童年里我们小孩的盛节。奶奶手里捏出的面小人、面小狗、面小狮,就串连成了我的童话世界。我也拥有娇小的白雪公主、七个小矮人;我也有拇指姑娘跟母鸡们的故事图画了……这时的颜色水,由我和奶奶掌管;奶奶染,我也染。给小狗、小鸡、小狮们着金画翠,也就由着我的性子。于是,一方大土炕上,放着一个小炕桌:奶奶在那边,我在这边;奶奶盘腿坐着捏,我跪直身子染。染着捏着,捏着染着。炕桌上满了,炕桌下的地方也满了。这就是一个丰收年了。
  拿花瓶里的油菜籽,给小人、小狗们粘上眼睛。倾刻间,那些小面人、小面狗、小面狮就活了,冲我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呢。褐色的瞳仁和我的瞳仁是同色的。这是我的秘密。
  那些穿红着绿的小人,金毛油光的小狮子,小狗,紫色闪亮的茄子,翠绿细尖的辣椒,就成为姐弟几个大半年里的玩具。这些玩具自然舍不得毁了,直到我们的宝贝缺胳膊少腿,身上的花彩被我们的小脏手磨得七零八落了,我们才慢慢地无心地冷落了它们。
  长大以后,慢慢觉得;在我这个山很遥远,海很遥远的故乡,奶奶,母亲及以前的辈辈母性,她们具有多么浓厚的向往之情和多么丰富的创造性。家乡是高寒区,栽种的只是:老白杨、小麦、青稞、油菜籽。并没有名贵花卉,有的只是不见经传的细碎杂草。母辈们仍能从货郎手里,用鸡蛋换来的花样上,悟出花的姿容,兽类的威严气势。现在看来毫不为怪,因为电视、电影,展现给人们外面的世界,花花草草尽可览眼。很久以前,她们足不出乡,靠着传说与想象,用彩线绣出牡丹、荷花,用面捏出茄子、辣椒,以及威武的雄狮。给孩子取名叫兰香、桂香,不就是想永远留住闻所末闻的郁郁清香么?很多很多的事,长大了,才觉出它的不易和它的继承性。我的童年正因为母性的创造与她们不尽的想象而灿烂。
  我因此特别珍爱那对古老的花瓶,正是有无数故乡的古老花瓶,才有了一代又一代人们相似且相继承的童年。永远的想挽留住蓝花瓶里的童年,是因为她的纯真、自然、古朴。又不想下一代的孩子拥有这样的童年,因为她的清贫、单调。日月渐逝,童趣渐浓,我越矛盾。小时候那么轻易满足的禀性,早已消逝了,不知是好是坏。
  我怀念我的童年,怀念记忆中的蓝花瓶给予的童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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