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鸟的迁徙

人和鸟的迁徙 　　南街三号楼五层，一片楼顶空地，鸟去了的话，什么也看不到了，它们不知道食物怎么失踪的，也看不到摆放食物的人。现在，眼前这个阳台上，一直没有鸟来觅食，那些食物快要风干了。这样的迁徙，总会打乱自然和鸟的秩序。 　　彼时，你在想，从西街口临街一所老旧房子离开，那隐约的三月日光，草芽像孩子从小巷的潮湿泥土中，露出娇嫩的小手，可你从那里走开了。那仿佛一种娇弱手势的告别，而老旧的墙壁，在斑驳灰色里，将一种背景隐藏到时光拉长的颓废气息里。 　　一扇西墙的小铁门，关着一条1.5米宽的过道。过道是封闭的，四面的墙围着。你躲在那里，倾听手机里的人给你讲话的声音。那些发出声音的人的影像，仿佛在过道里，密封了很长时间。每一个声音的出现，都会让你想到一种渊源深远的流浪。 　　“那些声音也像鸟，总是在飞临。”在那个过道里，某个春天来时，不知何时被风吹落到这里的种子，生长出了几棵梧桐小树。地上一些弱小的草，因为，只在正午一段光阴内，光才有角度移动到这里面。外边世界有阳光时，这里总会有的。阳光也把它的一小部分分给了树和草。草下的泥土是贫瘠的，小树生长得缓慢，几年之后它们的身体越来越高，接受阳光照拂的时间长了，它们看上去，才像一个成年人，健康而充满活力。 　　那些年里，它们陪伴着，这个空间的存在。站在北墙的大窗口前，看着不远处的楼房，那一个个悬置着的阳台，仿佛一个完整的小世界。你设想自己在那几平方米的阳台空间里，走来走去。陌生的空间，布置了你隐秘想象的地理。“我附着于什么，才能将内心沉浸的幻觉变成一种现实？”看着一只鸟在那里飞来飞去，你想自己是那只鸟。以鸟的样子飞到那片阳台里，落地后鸟就就变成了你自己。 　　“这样的晚上，每一个窗口里的灯火都像人的眼睛。”夜空的气息清凉，到处有影子在流窜。白天时，阳光从树的阴影间奔跑过去。“你是我通往这个世界的桥梁，看见你就像看见风奔跑过来。”你觉得有一个影子在靠近窗口的地方晃动，那个立着的影子是颀长的，它在一面墙上来回移动。对着影子的方向，你看到了那个人。 　　专注那个人影，它越来越透明，轮廓越来越熟悉。影子在悄然突破时空界限而谋合着另一个影子，那个不留痕迹的过渡，给了你苏醒的记忆。你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哦，我嗅到了你的气息，弥漫过来，浓烈起来，完全还原了记忆的画面。它令人窒息，你甚至感觉到心脏瞬间的疼痛，觉得那一定是致命的。不过，你清醒地知道，这个感觉是后来的，是你多年之后，你离开那个房间才产生的。 　　……显然，你闻到了葡萄酒的味道，那起初是涩的，一丝特别的苦味中，慢慢释放出香甜，而且越来越浓烈。一瞬间，你有些痉挛，一种分裂的力量，在你身体里冲撞、流淌，渐渐地，你平息下来。你眼里出现的灯火，起初是静谧的，短暂的静谧之后，它开始摇曳起来。它在悄然瓦解你内心因紧张失去方向的感觉，几乎熄灭的内心火焰，悠然之间开始了它的反弹。房间里弥漫出的另一种气息，越来越明显而清晰。那是一种引领，引领你朝着一团色彩走过去，那色彩是红色的，仿佛是墙壁上一幅画的反射，又仿佛空间里站着一个你熟悉的人。点燃你的色彩，从衣服上辐射过来的…… 　　你颓然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是的，一切都丧失了。”你坐在另一个时空里。在很久的时间之后，你知道“我在创造自己”。那时，你不知道世界在哪，可是你心中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那片地理就像埃及古王国，在自然界气候的变化中，毁灭为深海的遗迹。支配埃及这个国家存在的尼罗河，在它温和而温暖的另一面，也埋下了黑暗和危险的毁灭。 　　你小小的王国，也在时间的迁徙中，丧失过它们鸟一样飞越的翅膀。你身边的人说要给鸟写一封信，放在那个巨大的石台上。那圆形的青花瓷台子，一下子就出现在眼前。一些散碎的粮食放在台面上，过段时间再去看，粮食就没有了。你四处看看台下的地面，什么都没有，就确信鸟一定来过了。 　　你脑子里出现了画面，鸟从天空飞过来，收拢它们小小的翅膀，两只尖细的脚站立着，四处张望，然后，鸟低下头快速叨食。那个动作的敏捷，像一个小偷。鸟吃到这些粮食，在这片天空里飞得更远，它流连在地面上，一丛丛的花草。那么鸟的叫声也在这里缭绕不断。 　　从外边辛苦地工作回来，你躲在房门后面，等着那些鸟飞过来。那只鸟在空中飞旋的线路，没有任何间隔和阻挡。午后，风附着一些轻飘飘的草屑、叶片和碎纸张，乱乱飞动，那只鸟裹在漩涡风中，飞得踉踉跄跄。它看上去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就在你以为它会被风旋落，摔倒地面上时，它一下子歪倒在青石台上，并发出了撞击声。 　　“那家伙一定摔坏了。”它歪斜坠落的线路和速度，让你心惊。你从门后边跳出来，要冲过去，前脚还悬在空中，它就发现了你。它仓皇地注视着你。你看到它那副紧张的模样，突然就站住了。你本来想稳稳它的心神，让这小家伙觉得你是在关心它，而不是要侵犯它。它没弄明白的用意，或者它根本就不相信你，一瞬间，就转过它灵敏的头和尖利的嘴。它小而亮的眼睛，并不畏惧你，瞬间之后，它飞得轻慢而骄傲。 　　……如今，它们和之前的经历，变成一片融合的记忆碎片。这个夜晚的梦中，有人把手放在你的额头上，你一下子生长出了翅膀，你觉得自己绕着世界飞行，飞过旧时光里遇见而又夭折的美丽事件。它们在你通过的远端，给你一些暗示，去秘密查看未来的道路。
　　　　　　　　　　　　　 2013年10月13日 [/copyright]版权[/copyright] [ 本帖最后由 房子 于 2013-10-14 15:1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