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之叹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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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学 叹
诗之乱谈
(代序)
一
文学是一片浩瀚的海洋,不是我这样的凡夫俗子所能谈的,只好望洋兴叹地“叹”。而文学的博大精深,又让我这个井底之蛙“叹”不过来,只好从它的上游小溪——诗“叹”起——其实也无非是门外谈诗、隔靴搔痒而已。
曲尽人情莫若诗。诗,是人类最早产生且恒久不衰的一种文学样式。中国是诗的国度,漫漫数千年,诗作浩如烟海,诗人灿若繁星。
那么,历代诗人中,谁的诗最多?
白居易被称为“诗王”——他有3000首诗。
陆游自云:“六十年间万首诗”——然而也不是最多的。
诗作最多的居然是一个皇帝——乾隆。据说,他写了四万多首诗!然而遗憾的是,这些诗,大多“闲抛闲掷野藤中”,零落如泥。
浩浩荡荡洋洋数万首诗作全部折戟沉沙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这不能不说是诗人莫大的悲哀。相反,倒是有那么一些“幸运”得让人嫉妒的诗人,只用区区几首、甚或一首乃至一句诗,就出奇制胜地为诗人赢得永久的声誉。
以唐人为例:
李绅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孟郊的“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王湾的“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张继的“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王之涣的“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刘希夷的“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赵嘏的“残星几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倚楼。”
崔颢的《黄鹤楼》。
张若虚“以孤篇压倒全卷”的《春江花月夜》。
……
文学就是这样让人尴尬和无奈——有人名噪一时,洛阳为之纸贵,然而却只是昙花一现;有人著作等身却湮没无闻……山河苍茫,文字流淌。李后主青史留名,不因他是皇帝,而是“词中之帝”;柳永、蒲松龄,落魄江湖,其词其文却千古流传。只有那些真正的艺术,在历经时间无情的考验后,才吹尽黄沙始见金而具永恒的魅力!
诗,是高雅的艺术,而这种阳春白雪的产生,却需要诗人呕心沥血的艰难创造!“两句三年得,一吟泪双流。”“借问别来太瘦生,总为从前作诗苦。”诗人不惟需要超群的天赋灵气,更需要以生命为代价的投入!
诗如此,文学乃至所有的艺术莫不尽然。
的确,文学不好“玩”!没有进地狱的勇气,没有飞蛾扑火的决绝,你就跨不进文学的门槛!
真正的精品,融注了作者的天赋、心血、灵魂和生命!
二
什么是诗?
诗言志。
《毛诗序》曰:“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
亦言情。
严羽《沧浪诗话》云:"诗者,吟咏性情也"。
诗,或许是人间最为曼妙隽永的存在,它源自灵魂的舞蹈,连上帝都为之惊奇、动容。
最早的诗不是来自《诗经》,《诗经》只是辑录。诗,散落在自然的山水草木间,悄然在人世的烟火日子里。所以,月色是诗,流水是诗,花开是诗,雪落是诗,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是诗,你眼里的那缕忧伤也是诗。
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诗,诗是生活的海洋里凝结的珊瑚。
所谓诗人,是那些善于独到发现并能以最为恰切的形式艺术表达的人。
三
在“诗界”,匍匐底层,其名也微,其言也轻,其诗也“陋”者,此之谓草根诗人。
风起于青萍之末,除了罕见的神童天才,很多诗人也多是从草根起步的。
杜甫生时其实也无甚大名,只是到了五代十国才被人推崇。白居易,在“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之前,跟杜甫一样有过“京漂”的经历。余秀华也是,在《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之前,她也是困居乡野,寂寂无闻,无人可睡。
即使后来成了光芒四射的名家大咖,但他们依旧心存敬畏。因为,文字是他们心中的神,每个字都蓬勃着鲜活的生命与感情。 “为求一字稳,耐得半晓寒”,你是我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佳人,我是你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情郎,是他们写作的常态。
只是,乱云飞渡沧海横流的诗坛,偏偏有人兵出子午剑走偏锋,“语不惊人死不休”。
比如:梨花体、羊羔体、乌青体、屎尿体,等等。
这可否是暴得大名的终南捷径?
诗,当然应该探索、创新,但决不能糟蹋、亵渎。
是的,诗,流派最多,也最难评判,所以高考才“文体不限,诗歌除外”。
这决不是“烂”的理由。
诗,不是花蕊里的甜,随便哪个蜂蝶都能采酿。诗,是石中的玉,需要你千山踏遍,寻觅、发现、构思、雕琢、打磨。
诗,是出窑的陶瓷,每一首,都独一无二;每一首,都鲜活永恒;每一首,都会随着你的感悟与想象,瓷花开片。
四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作家、诗人,归根结底是用文字说话、靠作品立身的。
作品是作家最好的墓志铭。
活在自己的文字里,即是永生;活在读者的阅读中,便是不朽。
五
我自恨没有李杜那样的生花妙笔,却又按耐不住心血来潮时那份不吐不快的激情和冲动,只好不避浅陋,涂鸦了这么一堆歪瓜裂枣的文字。架不住朋友的怂恿,就也傍桑阴学种瓜,出了这么一本不能称其为书的集子。
1200年前,俺那位被后世尊为“诗圣”的乡党曾预言:玉克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
怎奈,人老矣,文未成。
文章何处哭秋风?闲抛闲掷野藤中。
如是而已。
是为序
爱好,绽放你的精彩
(代后记)
孩提时看过两本书,一本被翻得无皮无尾,已不知书名,另一本同样是无皮无尾,不知其名。当时只觉得好看,长大后才知晓,那是两本童话、散文。
少时的阅读,仿若一条迷人的小溪,谁曾想,这条小溪,居然九曲回肠流向文学的大海。也不知晓,小溪和大海之间,隔着万水千山。
但爱上一个人,不需要理由;爱上一样东西,也不需要理由。
也许,一个人的爱好和天赋是与生俱来的,那两本书,只是诱我发芽两场春雨而已。
一个人的爱好,足以影响甚至左右他的一生。
学生时代,喜欢看些课外书,不为“颜如玉”,不为“黄金屋”,只为无端的喜欢,只为天性的爱好。数学差得一塌糊涂却毫不顾惜,任自己的天性之树旁逸斜出而不加修剪。
落第秀才穷教书,栖身杏坛,依旧执迷不悟。当别人如愿以偿地拿到他们梦寐以求可以改变命运的文凭时,我收获的却是那些散见于报刊的百无一用的文字。
这么多年,我真实的生活状态是:在一个“瞎”单位(瞎到不吃财政),挣一份低工资(低到羞于启齿),交一些好朋友(好到无话不谈),写几篇烂文章(烂到不忍卒读)。
文学,给了我什么?
文学,是一束妖艳的罂粟花,让你心醉神迷欲罢不能,而她,总和你做一种镜花水月的游戏。文人,明知万言不值一杯水,犹自为伊消得人憔悴。今生为文所误矣,来世犹为文乎?
认了,谁让我们喜欢呢?
垂钓之乐若在鱼,我只能是独立小桥风满袖,一星如月看多时。若在钓,应是玉楼金阙慵归去,我与梅花两白头吧。
人生的意义,若是顺从天性,从吾所好,那么,扼杀一个人的爱好,就无异于阉割一个人的乐趣乃至个性。
于是,一条自然的河流,没有理智与成熟的航标,只一路率性与天真,蜿蜒,跌宕,漫流成我现在的样子。
文学的无用之用,关乎的却是心灵与灵魂。当年,陶渊明弃官不做,偏要去“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朝廷请他出山,他答之以诗:“山中和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林和靖一生不仕,梅妻鹤子,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闲云野鹤归去来,野渡无人舟自横。顺应自己的天性与爱好,心如不系之舟,才能活出真实的自己、精彩的自己。
爱好,是生命开出的花,它绽放人生的精彩!当你自得其乐沉浸在爱好里此中有真意寒尽不知年时,那一刻,你才真正属于你自己。
源于少年源于生命的那条小溪尚未干涸,那就让它一路流下去吧,才不管大海怎样的遥不可及呢。此中有真趣,任尔笑吾痴。潺潺流淌着,才有生机;淙淙跳跃着,才有乐趣。梦境,在前方;风景,在路上……
——本文为笔者历史散文集《月明三川》(文化发展出版社)之序与跋,略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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