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菜如养宠物

       每次回老家，围坐在十字街聊天的婶子、大娘，都会劝我去她们家里摘菜。如果碰巧有人正在择菜，就笑吟吟地双手掬起一大捧，硬往车厢里塞。

       菜的种类很丰富。春天有韭菜、生菜、莴笋、蒜薹、油麦菜、小青菜，还有苗条菜、蒲公英等自己种的“野菜”；夏天有辣椒、黄瓜、豆角、荆芥、茄子、西红柿；秋天有萝卜、眉豆、秋瓜、南瓜、冬瓜、大白菜；冬天有菠菜和芫荽。婶子、大娘给菜的理由，惊奇地一致：院子里随便种一点儿都吃不完，还没打过农药，没上过化肥，好着嘞！

       几个婶子、大娘的菜园子，我都去过。它们规规矩矩，几乎没有一棵杂草，横平竖直的田埂，分出一方方小畦子，种着不同的菜。记得母亲没生病以前，我家的院子也是这样，被母亲收拾得井然有条，也种着这样那样的菜。婶子、大娘们种菜的乐趣，除了打发时间和相互分享，应该就是送给我这样的“村外人”吧。

       其实，像婶子、大娘这些70岁左右的农村老人，爱好非常少。她们年轻的时候很勤快，除了种地，就是做饭、织布、做鞋子、做衣服、喂猪养鸡，围着庄稼和家庭转了再转。至于打牌、跳舞、唱歌唱戏等娱乐，她们没有时间培养兴趣，似乎也看不上。如今时代好了，地不用种了，布不用织了，鞋子衣服不用做了，猪鸡也不用养了，唯独保留下来的，就是在自家院子里种菜。

       种菜有一个好处，就是省钱。农村老人的养老金，每月大概百十元左右，与城市里退休老人的养老金差距很大。她们几十年养成了节俭的习惯，自己种菜自己吃，能省下不少开支，也减轻了子女的负担。四婶就对我说过：俺成年没有买过菜，“人勤地不懒”，自己种的菜还吃不完呢，咋还用买！种菜还能锻炼身体，闲着也是闲着，多动动，就少生病了……

       在手机微信里，经常刷到这样一些类似的图片和文字：一些农村老人随子女到了城市，总会想方设法开荒种菜，哪怕小小的阳台都能变成菜园子。没有水就手提车载，没有土就托人从农村捎带，从不嫌脏喊累。这种倔强，年轻人不能理解。因为他们有自己不一样的兴趣爱好，当然不知道只会种地的父母，闲下来后如何寄托情感，怎样排遣寂寞——菜是吃食，也是农村老人们的伙伴和宠物。

       也有一些年轻人，这样畅想自己的老年生活：等老了，要有一方属于自己的院子，种满喜欢的花花草草……这是又一代人对土地的理解，几十年后他们到底是不是不再种菜，就不去设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