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城读雾
2021-12-23抒情散文冉令香
冉令香午时,雾霾依旧缠绕着晏城。楼房、街道和树木陷入朦胧雾海,我辨别方向所依赖的自然物证隐形匿迹,跟着感觉走成了唯一的依靠。我不知道等车的几个小时如何熬过。身心疲累,站在火车站外与一排萧条的杨树为伍,四处打量可以歇脚的地方。候车室被一道锁卡……
冉令香
午时,雾霾依旧缠绕着晏城。楼房、街道和树木陷入朦胧雾海,我辨别方向所依赖的自然物证隐形匿迹,跟着感觉走成了唯一的依靠。
我不知道等车的几个小时如何熬过。身心疲累,站在火车站外与一排萧条的杨树为伍,四处打量可以歇脚的地方。候车室被一道锁卡在门内,上班时刻表提醒着劳乏的双眼,下午2:30才能走进这道窄小的玻璃门。午饭匆匆吃进胃里的胡萝卜蒸包,与一碗温凉不沾的小米粥搅在一起,经阴冷潮湿的空气浸润,寒意便颤抖着袭击了后腰。
原打算放置好沉重的包裹,再走走看看这晏婴封地,品味一番春秋后期这位重要的政治家、思想家、外交家的古风遗韵。而面前沉寂的小站,在雾霭中小憩,早已将质朴的现状表露无遗。“三十年前就这样,只是换了层墙皮”鲁风老师一语道尽了小站几十年的风光。站旁几个葫芦丝瓜藤架小院也许更有资格评判,只是铁门半开,似乎也不想说点什么。
同行的几位已埋头于旧书摊,翻检淘书。我就势拿起一本《莫言精品集》翻开目录,脚下的高跟鞋却强烈抗议,一上午海底世界的兴奋游览已精疲力竭。若不是碍于体面,真想踏踏实实就地一坐,抱书而读。迫不得已将厚厚的十六开本还原回书堆,灰尘韧性十足地粘在中指、食指、拇指的着力部位,几番搓捻,竟然黏黏糊糊紧贴不掉。梅喊着我到车站旁的人家洗手。
没有迟疑,我跟着梅向小屋走去,心里却泛起一层混沌的雾,有说不清的感觉。也许是见多了瞬息万变的脸色,心存顾虑。明明大家围在一起,一派和风细雨,笑语朗朗。突然触及一个敏感的字眼儿,顿时哑然,场面冷凝成一潭死水。一双双眼睛识趣地顾左右而言他,巧妙地寻找着安放地。至于眼神里隐藏着的东西,漠然而又神秘,沉沉地埋在水底,几缕睡眠的浮草哪里能知晓心底波澜?当然,还有那么多消磨时间的酒桌。围坐者酒话狂聊,热情鼎沸。而一旦脱离了特定的环境,转身而去,则是陌路行人。人与人之间的交集在不断扩展,与你擦肩而过的,也许就是昨天酒桌上的邻人。酒劲消失了,心理距离却拉大了。隔雾而视,若隐若现,是上天赐予的自然隐匿。人呢?总惯于躲躲闪闪自造迷雾,极尽遮掩之能事,但最终却落得显山露水,满世界人人皆知。坦荡终是阳光下难得的明媚。
对于这次采风活动,我从心里感激晏城的黎明先生。这位私营企业者,在商海里呼号奔波多年,突然又沉下心来专注于文学,“来寻求心灵的归宿”。我们素昧平生,仅仅因为上世纪90年代,他流落于泰安的一段经历,而奠定了与鲁风老师的密切关系。晏城人,朦胧之中的人格魅力正悄悄在我心中树立。
小屋的门开了,一张宽厚的老妇脸面相迎而出。她敦厚的身架,与黎黑木质八仙桌、木椅、旧沙发,颇为陪衬。塑料水桶、塑料脸盆、塑料水舀,简易盆架,简单温馨的老家氛围瞬间围拢而来。“在这里坐一会儿,歇歇脚,可以吗?”梅的话音刚落,老妇挥手让梅坐在椅子上,顺势将皮革杌撑子递给我:“坐吧,外面冷”。那语气随和亲切恰如我的当年旧邻。梅的手机没电了,老妇很自然地拔下电水壶插头让梅充电。
没想到,我们的闲聊如此投机,家长里短温暖着简陋的小屋。说到兴奋处,老妇骄傲地拿出儿子一家的影集让我们欣赏。美丽贤良的儿媳、聪明可爱的孙女,成了她炫耀的宝贝。
无聊与烦闷结伴而来,即便时光暂短也是煎熬;快乐与温馨联手,时间转瞬即逝。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我们与老妇分手道别。
走到小屋旁卖花的摊位,梅突然想买盆菊花送给老妇。我转身回望小屋,见一树繁茂的法桐,彩叶斑驳掩映着房顶。门楣上“嗡嘛呢呗咪吽”的六字真言隐约可见。门口一盆紫竹枝叶纷披悬垂,几枝淡菊挺着花朵儿自如摇曳。三两只土鸡沿墙根儿埋头刨食。周围的一切都成了小屋的陪衬,在淡雾中飘忽如梦。梅与我相视一笑,转身进站。
火车晚点一个小时,薄雾阴沉中的站台有点凄冷。只买到站票,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倒让我有些期待,我知道同行中会有温馨的坐席。
2013-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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