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风伴愁送雨来

秋风伴愁送雨来 小时候，爷爷告诉我：本来天上有十个太阳，晒得地上寸草不生。后来，一个叫后羿的英雄，射下九个
太阳，把它们关在山洞里，自己在洞口守着。后来，爷爷在一个夏天的下午，带着他那些永远讲不完的故事，去了天国，再也没有回来。

这个夏季， 后羿可能是太困了，小小的打了一个盹。殊不知，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啊，他一睡就是整整四十天。被囚禁多年的骄阳，都逃了出来，聚集在一起。对着弯弯的澧水，轮番比赛着炽热的锋芒。以为能从中煎熬出灵丹。其实仙丹早被嫦娥吃了，她晚上才出来溜溜。 澧水两岸带着夏的热情和秋的色调，几乎经历了四十次轮回。

老爸当年参与修筑的澧水河堤，越来越高。河里的水，越来越少，少得快要摇不出一个完整的涟漪了。终于，等了又等，熬了又熬，催了又催，久违的雨终于来到澧水河边。当台风在阳江上岸的时候，河风仗势而来。河边枯死的树木、芦苇、杂草遭到无情的鞭尸，黄叶子化成了漫天的彩蝶，飘得到处都是。乌云抓起一把雨，横着乱扫。他把澧水当成了一根面条，想一口吞下。

儿子说，今年的蝉，又瘦又小，大概是没吸到多少树汁的缘故吧。当风推搡树的时候，惊叫几声“迟了、迟了”，就翻着跟头跌进草丛里，大气都不敢出。地上积攒了几个月的灰尘，慌不择路的扑腾着，灰蒙蒙的笼罩着。可是没几下，就被密密匝匝的雨线狠狠的钉在地上，没法动弹了。

雨点很冷，打在赤膊上，激灵起一个个毫不犹豫的冷战。当雨点在地上摔成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泡时，久候的心情停止了焦灼。略一留神才发现：早就立秋了，这雨应该是秋雨了，风也算是秋风了。难怪，风那么凶，雨那么凉哦。 由于太迟了，虽然大河小渠里涨了起来，但除了垮坎毁路，似乎没什么积极的意义。既不会膨胀紧贴的年轮，也不能唤醒昏厥的苍翠。可怜的庄稼，没什么积蓄，怎么也洗剥不出丰收了。妈妈种的黄豆，早就只剩做发火柴的豆萁了。看来，就是再大的雨，小葱拌豆腐也会成为一种奢望。 脱下蓑衣，揭下斗笠，面对父亲急迫而担忧的眼神，我没有告诉他番薯地失收和道路地垮塌。等逢场了，买点苞谷和豆子，搁家里，以免父亲太多叹息。等天晴了，邀上邻居家的三毛，去把路修修，免得父亲惦记、母亲唠叨。 雨下得很大，也很急。只带来了短暂的雀跃，就在雷声的余响中远去了。狗不甘的仰着头，对着云的方向徒劳的叫着。儿童团在儿子的带领下，复习水边的欢乐的时候，忧郁又回归了每一条皱纹。特别是那些几年不曾耕种，指望今年劳作一年，消费几年的外出务工者。 山上的峭壁上，野竹子拥挤成了一堆一堆，被雨洗过，更加黄得发红。太阳最不喜欢浪费，快落山时还从云缝里钻出来狰狞一把。 老爸开口了：明天去坡上把那几根柴搬回来，取酒。我答应着，心想，这样热的天，酒一定发酵得很好。除了酒，估计父亲是没什么东西丰收了。 气温一下子降下来许多，晚上正好乘凉。月亮升起来了，父亲那一帮“哥们”挤在庭院里，边喝酒边聊着。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是个磨心，那些大伯小叔都喜欢围着他转。往年这个季节，大家吃了，还帮忙做点什么，掰苞谷啊、筛豆子啊什么的。今年没了，就剩下喝酒了。苞谷几乎没收到什么，早就掰完了，黄豆更没戏。 蚊子倒是又肥又大，它们晚上出来的，似乎与太阳无关。二叔打一把蚊子，低声骂了一句。水幺问父亲：“哥，今年我想修房子，明年民娃要娶媳妇。可是田里干了，十几亩田恐怕只有几千斤产量。你割谷上坎了给我转五千块钱，行不？”然而，经过这四十天的炙烤，父亲已经没了往日的豪爽。他呡了口酒，有些歉意的说，我问哈乙己，喊他给你想办法。 儿子玩了一整天，累了，早早的，香香的睡了。十多岁的小孩子，鼾声竟然如雷。 我洗澡出来，母亲让我把炸好的花生米用水瓢端出去。顺便丢一颗到嘴里，香。母亲随后又出来了，问正喝酒的高伯：“高哥，你家的猫下崽了没？我家的猫老了，不抓老鼠了。”高伯烂了眼眶的眼睛抬了一抬：“明天我把几个猫崽全部给你背来，我没饭喂它们。”二叔抢着问：“嫂子，狗娃儿要不要？我给你送他三四只。”父亲接过话：“你自己喂着，过年的时候打了干得几餐。” 因为山下的草啃光了，牛羊都到坡上放。三幺放羊的时候摔断了锁骨，往日的风趣、幽默全没了，酒也喝得少了些。他要我给他女儿打电话，回来给他把羊卖了，他放不了了。 父亲没有和我商量，直接布置了任务：“八月间你给水幺借五千块钱，他要修房子。”我点头，算是答应了。 天上的星星稀稀疏疏的，月亮毛乎乎的，高伯说明天还有雨。父亲说初一那天是晴的，预示今年割谷的时候好天气。二叔嘟囔着：“割么子啊？都干死完哒。” --------[ 本帖最后由 孔乙己 于 2013-8-15 20:4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