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去看电视

那些年，我们去看电视 　　办公室里，同事哼个老歌。那是30多年前的电视剧里的。哦，我们就欢快的说起看电视的往事。 　　黑白的，十二吋，十四吋算是大电视了。当时一个村子里不过一两台电视机。哦，那人家可是不一般。差不多都是有头有脸有本事的人才买得了电视。于是，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跑去看。屋子里挤不开，就去当院摆了桌子，把电视高高架在桌子上。人们搬了小板凳，满满当当坐一院子。更大的问题是，供电很不正常。同事说，您猜怎么着？我们村子里的那人，就用十多节电池，把电视供起来了。 　　他说的小时候，和我们村子里情况差不多。我们家往南不远，荣叔家新买了一台电视。说是他家老三从“外头”捎回来的。大家也都跑去看。老三是在外头开车，好像还是车队上的一个什么小头头儿。他从车上卸下来电瓶。来电时，就充上，没电了，把电视接了电瓶就可以看。 　　那时候，正值年上，大家都挤到北屋里间里去看。荣婶盘腿坐在炕头上，一边滋拉滋拉的纳鞋底子，一边招呼着来人。让某某来炕上坐。坐上客当然是一种殊荣，一般算不得亲近的人们来了也有自知之明。就是让坐也不去，只去墙角处抽身蹲好。炕上地下满满都是人，大家要看电视，也要相互间寒暄几句。当然，免不了恭维荣婶。问起她大儿子，二儿子的一些事儿。尤其夸耀老三。老三这小子，从小就是调小子。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这样的，家里待不住。让他一辈子干农活，啃土坷垃。门儿也没有！你这不叫得济。等着吧。再过两天，你们老两口也在家里住不长。还不跟着你老三去外头住？那还用说？明摆着的事儿。――对了对了，荣婶，电瓶充上电没有？这可是头等大事！　　 　　现在想想，我记得一次看得是“智力竞赛”。电视里面的人出题，问：世界上什么动物力量最大。我回答是“蚂蚁”。果然答案就是了。于是屋子里人又夸我聪明。说以为肯定能考大学。当个县长什么的。我当然也很高兴，但是脸子要表现很平静，紧绷着。心里早就冒泡，整个人都要飞起来。所以现在还记得。 　　再后来，还看了春节晚会。什么节目，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小屋子里好热，又是各种气味。有煤炉子煤灰味，旱烟味，酸汗味，臭脚丫子味，还有莫名其妙的一些热乎乎，暖烘烘的各样气味。又各种声音，说笑的，打闹的，骂嚷的，跟着节目里哼唱的。我蹲在角落里，坐着小板凳，挤在一群人中间，觉得躁热难受，又昏昏沉沉发困，想睡。又舍不得离开。屋子里人有的实在憋不住，从人缝里挤出去撒尿。又有人从屋外挤进来，门帘掀开处，进来一股冷清的风，让人又精神许多。再过一会，又昏昏发困。 　　恍惚的，听外面好像是父亲来叫我回家了。在院子里和荣叔说话。荣叔耳朵有些背，听不太清楚。所以父亲在院子里几乎是一句一吼的在和他讲着什么。问荣叔怎么不在屋子里看电视？怎么自己跑到院子里来了？老三过年回来不？我们家儿子还在看电视？没给您添麻烦？有时候这孩子也是不懂事。没事儿，看他不听话，上去你就一脚。嗯，嗯嗯。太晚了，该叫他回去了…… 　　转过天，父亲不让我去荣叔家看电视。并且还发了狠，看见了不？咱胡同南面两棵树，你不要往南去。你敢过去。我就砸折你的腿！ 　　父亲是个魔王，打人下手极狠。但他轻易不用斧子棒子砸腿，他大巴掌打过来很疼，别说再用鞭杆子抽，更是一下一道血印子。我也很害怕，也很委屈。电视不能看了，是很难过的事情。和几个小朋友在树底下玩，有时不小心跑过了线，好一阵怦怦心跳。再到后来，可能电视慢慢多了，供电也正常了。我家也买了一台黑白电视。别人家也差不多都有了，少有人再去别家看电视。 　　当年，父亲为什么不让我去荣叔家看电视了呢？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记得他讲过另一段故事。这事情就是真实发生过的，就在我们邻村。 　　一人家买了电视。全村人都去看。夏天里坐一院子。人多了就事儿多。有因为抢座占地吵架的，也有半路里去大小便的。厕所太小，人们随便找个墙根旮旯就地解决。也又因为别的什么事情，好像还毁坏了什么东西，反正就是搞得主人很头疼。主人就说，电视坏了。今晚不能开演了。人们到点了又来看电视，看看大门关着，就敲门。不开，就用脚踹，从墙外面扔砖头。到了白天，主人去当街上告诉人们。电视又修好了，今晚大家都来看电视啊！ 　　到了点，人们又都坐满了院子。开了电视，正是大家要看的节目。人们正看的入迷，主人拿了砖头往屏幕上砸过去，“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