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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喇叭花爬到瓜架上

2021-12-23叙事散文文珺
喇叭花爬到瓜架上喇叭花爬到瓜架上的那个早上,我正在一个梦里傻笑。梦中,我戴着一个大花环,奔跑在苜蓿地里。苜蓿紫色的花朵,追着我一路飞。后面,跟着一大群蜜蜂,蝴蝶,还有小蜻蜓。它们嗡嗡嘤嘤,讲着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后来,一只小蜜蜂的话,我终于……
  喇叭花爬到瓜架上
  喇叭花爬到瓜架上的那个早上,我正在一个梦里傻笑。
  梦中,我戴着一个大花环,奔跑在苜蓿地里。苜蓿紫色的花朵,追着我一路飞。后面,跟着一大群蜜蜂,蝴蝶,还有小蜻蜓。它们嗡嗡嘤嘤,讲着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后来,一只小蜜蜂的话,我终于听懂了。它说,喇叭花开了。我撒腿跑了过去。
  醒来,我的两条腿,还在被窝里蹬个不停。
  妈和奶奶,早去地里干活了。小花猫,正蹴在院子里的土墙上,仰着脖子,看树顶上那只唧唧喳喳的小麻雀。它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但又有什么法子呢,它又没有翅膀飞上树去。理想再大,不现实也没有法子。一只在粮仓里过夜的老鼠,悄悄地顺墙角溜回窝,在洞口偷笑。
  院子里,一朵紫色的喇叭花,娇滴滴地爬到了黄瓜架上。
  我头不梳,脸也不洗,就去看它。
  顺着它的茎,一路找下去。原来,它是从旁边的矮墙上蔓过来的,再往前看,它的根还在更远的地方。
  院子里的菜园子,种菜不多,种花更少。
  春天,妈在菜园里,洒上了萝卜籽,芫荽籽,青菜籽。还在地一角,埋上了几株黄瓜苗。我悄悄地在黄瓜苗旁边,丢了几颗牵牛花籽。奶奶在另一旁,种上了大丽花,还洒上了菊花、地雷花、麦穗花和海拿花。
  最先长出来的是小萝卜。两片小叶子,好奇的从土里钻进来。斜着身子,依在一个小小的地埂上,得给它起个拢。要把水分存起来,才有力气长小萝卜。刚长出来的叶子,象把小锯子,有二只蚂蚁停在上面。相互锯,锯成了一个细腰大美女,袅袅婷婷,走了。探头看一下,要长成个大萝卜还早着呢,该干吗干吗去。二只蚂蚁,引来了一大群蚂蚁,原来它们要搬家。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做谁的事。
  只有一只大蚂蚁,在悠闲散步,它走走停停,走走停停。它是一只有理想的蚂蚁,它可不比那些见了一只死虫子,就激动的大喊大叫的蚂蚁。它食风饮露,白天,大多的时光,都用来散步和溜达。它蔑视那些,为了生存而生存的蚂蚁们。它有自己的理想,它要做一个不一样的蚂蚁。听听风吹树叶响,看看白云朵朵聚又散。若有闲了,还吟个诗,唱个曲啥的。
  青菜散发着不一样的味道。我觉得象父亲中药铺里的一种草药,因此不太喜欢吃。青菜长大后,会很容易长一种白虫子,它叫白蝴蝶。有着很美丽的名字,却非常讨厌。简直象灰尘。一动菜叶,扑噜噜全飞起,再一细看,它又不见了踪影。全落到旁边的菜地里了。那时,不用农药。摘了有虫子的菜,就用水冲洗,洗了好几遍,还洗不净,干脆用开水烫得了。至于,虫子到底烫死没,谁能说得准呢。反正吃了一顿又一顿,顿顿都有新鲜的菜吃。即使,真吃了虫子,也不见的谁就因此而病了,倒是现在,沾了农药的菜,让人害怕地了不得。
  蚂蚁看了一会,没意思,走了,它肯定有比这更要的事情。理想吗,有时看的到,有时看不到,也许还会经常变呢。我小的时候,看到供销社里的店员牛的很,还有那么多花花绿绿的东西,就想做个店员。后来,又看到列车员也很神气,就也很向往。但都没有实现。没有想过要做老师,却做了一辈子。小时候,还想当个作家,到老了,也没有当上,还只是个文艺女中年。可见,理想的事情,也是说不准的。
  另有一旁的芫荽,也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味道。就说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万物各有其道,它们并不是来讨好人类的。芫荽尽情生长。它开一种非常小的花,得细细看,才能看清,它有五个或是四个花瓣。但我们都不喜欢它的味道。奶奶有时在饭里调。绿绿的,看着很好。但小弟弟死活不吃,长大后,他还是不吃。可见,一个人的童年生活的痕迹,几乎是刻在一个人身体里的。
  黄瓜和南瓜一起长。它们的模样有点象,但后来,南瓜长的比较粗野,是纯种的草根派。得不到照顾,想往哪里爬,就爬哪里。无论爬到哪里,它一样开金灿灿的黄花。好象也在早上开,正午一过,花,蔫了。奶奶一大早就忙着给南瓜花传粉。那也是我比较喜欢的事情。要仔细辨认,才知道那是要结瓜的花,那是谎花。摘下来,给结瓜花传粉,其实,就是一朵花扣在另一朵花上,好象恋爱的小夫妻。做完了这一切,把多余的花捡回家去,拈碎了它们,渗在面里,做南瓜花的饼子吃。
  黄瓜长得比较婉约一些。从有阳光的角落里,一寸一寸地爬到矮墙上。探头观望一会,操近路,从一根树枝或是篱笆上缠过去,一点一点,往上长。向日葵不吭声,它没法拒绝一棵黄瓜秧的攀爬,任它在自己的杆上行走。黄瓜秧,走累了,自己就停下来了。因为它忽然发现,奶奶给它们搭了架。
  奶奶把几根木棒横着竖着扎一起,往地里一戳,就成了一道蓠芭了。
  黄瓜,豆角非常开心,急急地爬上去。七拧八歪地往上长,有时一夜之间,它们就长好长一截。黄瓜开黄花,豆角开紫色,谁开谁的花,谁结谁的果,各不相干。不象人,若不幸攀到一个藤上,准有一个把另一个踢死的说法。人的世界里,有时并没有植物的世界那么安静。
  黄瓜也开金色的小花朵。五个瓣,其实和南瓜花很像的。但很快的,黄瓜就长上了小毛刺,虽然刚刚长成,但吃一个,还是有一点点黄瓜味。南瓜,到成熟了才能蒸着,或是炒着吃。
  待黄瓜再长大一点,上学时候,塞书包里。课间时间,一教室咔嚓咔嚓的声音,连书中的文字,也散发着黄瓜的甜香味。不象现在,走过教室,门口冲出一股垃圾食品“拉拉面”腐烂味道。
  海拿花也悄悄地长大了。端阳节一过,掐了它,来包红指甲。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子,妈也不上心给我弄,我只好去找邻居家姐姐。他们家,姊妹七八个。到了晚上,嘻嘻哈哈,一屋子的笑声,基本上,村里所有的女孩子都汇聚在哪里。讲笑话,谈心事,非常热闹。屋子很破,一盏小小的墨水瓶煤油灯,若明若暗。包指甲,基本上是摸着进行的,但还是很喜欢挤在哪里。那些温暖和快乐,至今想来,仍觉幸福。一个女子,最爱唱小白菜黄又黄,二岁三岁没了娘。她叫芬儿,妈死了。她爹娶后娘,生了个小弟弟,她娘一天刻薄她。我们把所有的指甲花都给她,把她的指甲包的红红的。但只过了一年,她就嫁到蒙古去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有时回去,站在她们家门口那棵大树下,仔细听,似还听到几十年前,女孩子们的笑声和打闹声。那时,我们其实也是生长在村子里的一朵又一朵的花。有的爬在地埂上,有的架在篱笆上,只不过,命运还没有把我们带走罢了。
  包指甲的时候,要在捣好的指甲花里渗上明矾。那是一味中药,要化钱买。没有钱,我就缠着奶奶从父亲的药房里拿一些过去,给女孩子们用。包了指甲,一夜都不敢动。天一亮,松开手指,有时指甲是红红的,有时整个的手掌都是红色的。
  地雷花和麦穗花也开了。一个开得肆意,一个开得文静。有时,麦穗花藏在地雷花群里,相互望着,又相互笑着。若相爱的人,相互包容,相互理解,就这样一天天成长。
  女孩子们长大了,有几个,已经出嫁了。村子里,少了那些娇俏的身影,连风也寂寞了许多。我已经多年没有见过指甲花了,那些出嫁的女子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小的时候,每到三月,柳絮飞扬的时候。妈就叹息说,女儿们,就是这柳絮,被风吹到哪里,就在哪里扎根了。想来,那风就是婚姻了。婚姻好,女人活得好,婚姻不好,即使你再灿烂,也有着某一种悲凉。这话,当时听不懂,如今想来,真是有道理的。
  在这个过程中,喇叭花在一旁悄悄生长。它是一种简单而快乐的花。生长过程中,有什么,就靠着什么爬上去。阳光、温暖,没有什么欲求。它有时从向日葵的头顶冒出来,有时从树叉里露一下脸,嘟嘟嘟,吹着小喇叭。
  一朵一朵,一年一年。
  村子老了,人走了。黄瓜,南瓜都谢了。大片的喇叭花,寂寞地爬在瓜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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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帖最后由 文珺 于 2013-7-12 08:28 编辑 ] 菜园子, 洞口, 蝴蝶, 喇叭花, 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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