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碗花

       打碗花到底是什么花？说实在话，它至少是两种花的名字。

       家乡人就分为两拨儿：一拨儿说，猫眼儿是打碗花；另一拨儿说，狗狗秧是打碗花。这两种野花有一个共同点，断开的枝叶都会流出乳白色的汁液，沾到皮肤上很快就变成了粘稠的黑褐色。在很多人看来，这种汁液有毒，碰不得。

       大人警告小孩子说：“碰了打碗花就要打碗，打了碗就没法吃饭了。”胆小听话的孩子会远离打碗花，胆大的孩子不仅不会远离，还会专门寻找打碗花，想试试碰它们一下会不会真的打碗。结果当然是不灵验——野地里那么多打碗花，即使刻意躲避，也会偶尔碰上，一个村子里岂不是要天天打碗？

       在我小时候的经验里，猫眼儿比狗狗秧毒性大得多。它的汁液粘到皮肤上，有的人就会过敏发红，奇痒难耐。如果不小心溅到眼睛里，那就更不得了。牛羊绝对不会吃猫眼儿，哪怕饿得咩咩叫，也不会动一片叶子。后来我知道，猫眼儿的学名叫泽漆，就是一种“毒草”，用“打碗”二字，吓唬小孩子远离它蛮有道理。

       狗狗秧倒没什么毒性，据老人们讲，在过去闹饥荒的年代还有人吃它们。既然没毒性，可狗狗秧为什么又叫“打碗花”呢？那大概得从花的形状说起：狗狗秧学名“小旋花”，它粉红色的花朵与喇叭花很相似，也像一只小碗。可是这一只只小碗并不完美，绝大多数都有一个裂口，碰了它不吉利也是形而上的一种忌讳吧。

       说到打碗花，起码对碗也得有一种新的认知。在过去物质匮乏的时代，碗并不易得，也不仅仅是“碗”。很多人家打烂的碗并不会随手丢掉，要拿给锔碗的手艺人修理一下继续使用，这比新买一只碗便宜很多。碗还代表一个人谋生的手段，比如失去工作就被人叫做“丢了饭碗”，这就暗含另一种意思了。

       叫打碗花的还有没有其他花呢？想来应该还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