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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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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馍



“两手捧着吃,馍花也不能撒地上”这是长辈的叮嘱。小丫头看着手里的馍,小心翼翼地捧着吃,香!麦香的白面馍,终于可以吃到了。一不小心,落地上一块儿馍花,赶在蚂蚁来之前,捡拾起来,轻吹尘土,继续吃。

吃白面馍是一种奢望的时代,掉地上的馍花不拾起来,会收到长辈的责骂。村里的土地是沙岗薄地,小麦亩产量二三百斤是正常收成,高产量最多也是五六百斤,地里面种的最多的是红薯,高粱和玉米。赶上青黄不接的开春,蒸榆钱,蒸槐花,蒸野菜当馍吃,地里收的那点的麦子,很少能支撑到下一季收麦子,经常用小麦面掺和杂粮吃,勉强够一家人糊口。能够确定吃到白面馍的日子,只有过年,当然也不是顿顿都能吃到。这么珍贵的东西,又哪儿会允许浪费?

平时吃的馍的种类也很多:榆钱馍,红薯面馍,玉米面馍……还会有下面馍,或者麸子馍,这些都被称为“黑馍”的。有哪个伙伴拿着白馍吃,馍里再夹些白糖,找个墙角聚群,羡慕的伙伴会馋上一口。

有白面馍吃的时候,母亲蒸的馍头,暄腾腾的,有一大巴掌那么大。馋丫头拿着一个就要出门玩儿。身后传来父亲的话:拿半个,吃完再拿。“不!能吃完。”丫头扭头就走。走了不到200米的路,实在吃不完了,看看四下里无人,“嗵”一下扔到路边的沟里,正窃喜无人看见。身后传来父唤女的声音,拉着架子车,两头放着荆芭,这是要去场里干活儿。“馍呢?”“吃完了!”丫头背着手搓手指,仗着父亲的疼爱,头一低,不看父亲的眼睛,开始撒谎。哪知父亲一转话头儿:抬起头!看着我!说吧!扔哪儿了?我不打你。我怯怯地指了指路边的沟。拾回来!赶紧地拾回来!好!我拾!哪知父亲一弯腰脱下布鞋,开始往我身上摔,一边不解气还吆喝:叫你扔馍!吃不完少拿点都不中!叫你扔馍!叫你说瞎话,不承认!刚走这么远,那么大的馍可吃完了?叫你哄你爹,看我不打你个溜透!叫你糟蹋粮食。

父亲打完开始讲理,馍放家里去。从此丫头再不扔馍。知道了白面馍的来之不易,一直认为父亲打得对。
上中学后,在学校经常吃加碱面的馍,常常想念母亲做的馍,从不加碱面,从不泛酸,我这吃馍的刁怪的味蕾,绝对是母亲养出的杰作!

母亲是做馍的好手!看着案板上的面团变换成不同的花样,惊异母亲的手像是有魔力一样。母亲蒸的馍头是香甜的,火候掌握得刚刚好。也羡慕过别人家蒸的碱面馍的别样的黄,尝一口,绝没有母亲做的馍好吃。有好心的街坊送来新做的馍,非得让我评价馍的味道,结论是还有一点点酸,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那是心里和母亲做的馍暗自比较了一下。

学会武艺不压身。这是母亲的叮咛,经常看母亲蒸馍的我,喜欢在母亲忙碌的时候插手,和所有的母亲一样,一样的话:俺的妞学啥都中,一看都会,搁哪儿哪中。美滋滋地听,心里早已熟悉了所有的流程:和面要三光:面光手光盆光,面开后盘面,剁馍,长馍,上锅蒸,馍样子都有具体的表现。大火三十分钟,火停,大致焐五分钟。敏感的鼻子可以从锅盖上冒出的蒸气的味道判断馍熟了没有。是掀锅盖,是继续烧锅?一闻即知分晓! 我学会了母亲做馍的方法,以此骄傲,却做不出母亲的味道儿,也没有学会母亲做酵子的手艺,只有方法,没有实践,这手艺到我这儿断篇了。

我做馍的手艺也让老友羡慕,去看望老友的时候,提前蒸一锅馍捎去,总会得到老友的赏识,一遍一遍讲述制作的过程。分享收获一种幸福,老友感叹也要学。

学会做许多种不同形状和馅料的馍,一样的面,一样的方法,一样的枣花,一样的包子,一样的玉米面,一直想做出母亲做的味道儿。手艺可以学,却不能像基因一样遗传。又是一年母亲节!我想吃母亲做的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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