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帘有耳

              隔帘有耳

       在朋友的店里用中药热敷脚，每次停留的时间会稍长一点，自然不免东拉西扯闲聊天。正谈笑间，一个男士推门进屋，询问自己肩膀的症状能否治疗。他和朋友几番沟通交流，心悦诚服，决定采用朋友的治疗方案。

        唰啦一声响，朋友拉上布帘，隔开一个空间，开始给他做治疗。一帘隔开视线，隔不开声音传播。不大一会儿，男士开始听歌，声音并不太大，偶尔听到咨询问医的话，再大一点的声音就是朋友来回巡视的脚步声。
门口一声响，进来一个小女孩，三四岁的样子，双手推着门，全身用力的样子，探头四下里张望，甜甜的笑容，张口喊着“爸爸”，迅速跑到帘子那边。

        音乐停止，父女俩的对话声充满屋子，空气似乎变了样。我习惯了听男人们粗声大气的说话，这一会儿，心里不住惊叹：一个奶声奶气，一个慢声细语。感慨做父亲的男人才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特别是在女儿面前。这父亲也不例外，不觉心底暖意升腾，想起儿时父亲对我说话的样子。

         隔着帘子，还是听明白了小女孩说的话，她妈妈在隔壁医院里打点滴，她来回跑着传话，说爸爸在妈妈输液时都不知道陪人。这小天使是合格的信使。瞬间明白，这男士是临时起意让朋友给他治疗的，安顿好媳妇才出来逛的。小女孩看见华妹送来的面条儿，眼巴巴地望着碗，我挑起一块儿鸡蛋让她吃。她连忙摇头摆手说不吃，手扒着布帘甜甜地对我笑，时而遮起半边脸儿，时而放开，忽闪着大眼睛望着我，有一种东西莫名触动我的心弦。

        因为有小孩子跑来跑去，大人的话匣也跟着打开，说孩子，说孩子她妈。一提孩子她妈，男士长叹一声，说起自己的家事来：


        我给她投资个门店，不会经营，俩月关门，给别人打工，三天两头请假，哪个老板愿意这样用人啊。我跟朋友正唱歌，她会去掀桌子砸场，跟客户聊天，她吃醋说我有外遇，非得让我跪地上认错。我真跪了，但也没下次，她还受不了，离就离呗，谁怕谁呢？她回娘家一段时间想孩子，又想回来，让我开车去接她。不接！想回来自己搭车，这不又回来了，日子还那样。我喜欢和中年女人交流，看看到底我错哪儿了。这是真迷瞪人呀！我就想让她独立点，天天没事让我发位置定位。年轻时参军，在部队里训练得刻苦，也不惜力，也不知道累。负重十公里越野，那就不算个事儿。转业回来，干过很多活儿，到现在为止，干的工作不下三十个，啥苦活儿累活儿都干过。当初也是媒人说合，媳妇漂亮没有不良嗜好，合心意就结婚了。如今发现她老是不独立，我得想法训练她不依赖我。你们不知道多没面子，在一般大的伙伴面前抬不起头。出门在外，啥场合没见过，还见过有人专门训练小三怎样取悦男人，还有书。她不知道可怜我，还到处砸场子。

         你们说一般男人为啥护小三儿？男人喜欢保护弱者呀！我跑长途回来，累死累活的，找哥儿们唱个歌有啥？这面子是拾不起来了。别想让我再跪她，这天天过得算啥！


         我和朋友边听边给她出主意，希望他也多体谅体谅媳妇的难处。暗自思量：下跪的方法确实不可取，至少我不认同。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他人没资格。这是个没地方诉苦的人，才会在陌生人面前信口开河，至少觉得没人嘲笑他，不用顾忌面子问题，不用担心我们会给他的生活带来什么影响，或许在我们几个面前，只是想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又或者他只是缺少一个听众。这只是我的猜测，值得每个身处婚姻家庭中的女人反思。

     小女孩再跑来时，传话：我妈要钥匙，我们先走。男士瞬间温柔可人，不再发牢骚。对女儿说话轻声细语，马上好，咱一块儿走，让你妈来呗。进门的女子确实是个美人胚子，走到大街上，没人会相信她是俩孩子的母亲，身材苗条，衣着得体。可是，哪不对劲儿呢？眉宇间的忧郁气息弥散，从头到脚都透着怨气，看到自己男人似乎是懒得张嘴说话，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伸手接过一串钥匙，扭脸走人。大概是陌生人的缘故，没有和屋里任何人打招呼。男士慌忙提上鞋子，追了出去。

         留下我和朋友长吁短叹。多漂亮的姑娘！活得不够漂亮。生活条件不差，却没有朝气。或许是今天生病的缘故，听男士的言论，她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儿去。想起给男士说句忠告：世界上最美的花在你家里呀！需要用心养。只是没机会了，转念一想，即使说了，又能起多大作用呢？能解惑吗？还有那个可爱的替父母传话的小女孩，难道她会没有一点困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