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

　　哥们儿腮帮子肿了，打了几天消炎针不见效果，大张旗鼓地跑来市里医院检查了。医院里有同学照应，一切顺当，中午便有兴致给我打了电话───过来喝酒！ 　　在酒桌上我看了看他一边略微偏大的脖子，便告诉他───腮腺炎，打几天消炎针就好了。他居然急了，说，哪有这么简单的？打了七天针了，还不见好转，不能再打下去了！ 　　我暗笑他的小题大作，转过头时，同学小秋戴着副夸张的大墨镜，细问之下，才知道她上午刚刚做了白内障手术，接着就来吃饭了。一个眼睛手术在小秋的嘴里说出来轻描淡写，就好象从眼睛里吹掉一粒灰尘那般容易。再看看那大惊小怪的哥们儿，坚强与软弱之间，也真就没法对比了！ 　　事实上，谁也不能和小秋对比，不光是他。 　　那个小学时演小黑兔成名的美丽女孩，那个高中时频繁钻树林的风流少女，那个19岁就得了重症，从此有生之年就变成与病魔间的残酷拉锯战的坚强女子。没法计算小秋犯了多少次病，只知道疾病在不断地折腾着她，她也配合着在不断地折腾着自己。每次听到小秋的消息，总是千篇一律的，总是说她又一次把病魔的辣手摧花转化为春暖花开。从一日三针的胰岛素，到各种奇术偏方，再到插在肚皮上的胰岛素泵，再到透析，再到四次手术换胰腺……我看过小秋身体上衰弱的样子，却没看到她精神上哀愁的样子，包括两天一透析的时候，她还是兴致勃勃地留我喝酒。我通常会被她感染，甚至包括我的坚强、我的淡然也是颇受她的影响。每当身体不舒服意志消沉时，我的思维便会不由自主地把小秋搬出来当典范，效果非常明显───因为29岁那年，我得了和小秋同样的病。 　　那时节，正是生龙活虎的年纪，膀大腰圆的身体，激情四射的酒量，不可一世的狂放……在检查结果出来后全部烟消云散，多年的桀骜不驯只换来了小秋的一句叮嘱───永远不要放弃胰岛素───这句话让我受益到现在。十几年过去了，虽然棱角渐渐磨平，但偶尔露峥嵘时，激情仍在！我甚至习惯了自己的病，习惯了她成长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习惯了把她比喻成情人不离不弃。如果说不习惯，那就是生病之初，朋友们都用异样的、怜悯的眼光看着我打针后再吃饭。当时是别扭的，是无奈的，也有暗自的叹息；可如今再看看，当年健康的那群哥们儿，过了不惑之年，多数添了这样那样的毛病。 　　此时，当我已经可以笑谈疾病的时候，他们却每每不愿或者不敢接受现实，垂头丧气者有之，哀声叹气者有之，痛苦号淘者有之……为了给他们打打气，我常在相聚的时候端着酒杯大声告诉他们：谁有我病多，谁有我健康？我一直认为，自信和睿智决定着一个人行事是否从容，就像今天，哥们儿一脸愁容地进去做彩超，还有个女同学的检查结果也正在化验中，我和小秋在医院走廊里聊天等待───一个19岁病到现在的无敌老病号和一个29岁病到现在的超级中病号，在潇洒地等着别人的化验结果…… 　　检查结果出来了，哥们儿得的是腮腺炎，换种消炎药打几天就好；那位女同学的肿瘤嫌疑被否决了，两个人都平安无事。那一瞬间，很少冲动的我，还是激动地给女同学打了电话，为她高兴，向她道喜！在所有同学中，这位大姐是最温柔、最有心、最善解人意的，这样的好人，注定会平安的！向来不敬神灵，但在这一刻心里却有了虔诚的祝福：愿我爱的人都健康！ 　　回来的路上，和小秋谈起这些年“走”了的同学，竟然也有多个了，不知道我们的前方的路还有多少沟多少坎，没什么，总是要笑着走着罢了。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代表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有限公司授权，其它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木门长子 于 2013-3-15 11:11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