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去北京

大房子
周日吃晚饭的时候，跟叶子聊起上海的房价，天天在边上听了，想要一座大房子。“地下要有三层。”他肯定地说：“从楼上可以坐滑梯到楼下。”“地下三层的那是商场！”我反对道：“万达广场也才有地下二层。”天天想了想说：“地下二层也行，一层是停车场，一层是好吃的。”换房子这事儿我跟叶子是有考虑的，当然天天这种房子从来不在计划范围内，做梦都没梦到过有那么多钱。“等天天义务教育结束，我们应该可以换大点的房子了。”我对叶子说。小家伙听了很不满意，撅着小嘴说：“我最多等到小学结束。”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行，那爸爸加油赚钱。”他开心了：“我也加油学习！”叶子在边上用很慈祥的目光看着我们爷俩，她应该知道我是在吹牛。

好看个屁
饭后，天天继续练字，我陪着他，叶子则是洗漱了上床休息。小家伙下笔如飞，明显是抱着完任务的心态在写，越写越离谱。我在边上给他指出来：“这几个同字写得都不好，第一笔和第二笔衔接的地方出头太多了。”他急了，怕我给他擦掉重写，边用手护着边说：“没有不好，老师就是这么写的！”“谁说的？”我继续批评：“老师只是有一点点顿笔，你有点顿笔也行，或者一点头都不要出，现在这样不行。”他生气了，站起来跑去打开防盗门：“我要跑了。”我冲过去抓住他：“跑哪儿去？要么继续写，要么下楼跳绳，回来再写。”他不说话，我拿出跳绳，催着他换了鞋子，一起下楼去。那天他状态很好，一口气跳了85个，这是他的新纪录。我俩开心地回家，继续写。他重新写了几个国字，仍然有些问题，但我忍着没说。他得意地问我：“我这个国写得好看吧？”我给气笑了，回他：“好看个屁！”他听了也笑了，便重复着“好看个屁”，边写下去。

去北京
我是周一早上八点钟的高铁去北京，怕堵车，不到六点就打车出发了，结果在高铁站等了一个半小时。好在出发前自己下了一大碗面条吃了，里面打了一个鸡蛋，还“偷吃”了一根天天的鸡腿。上车把座椅放倒，睡了接近一个小时才醒过来，然后手机上看小说玩游戏。午饭没舍得吃火车上的盒饭，吃了点家里带的面包，还有香蕉和苹果。下车坐地铁去展馆，跟北京办的同事一起布展。有太阳，但是很冷，我的耳朵和手都冻得疼。这种感觉很久都没体验过了，来的时候本来是准备穿羽绒服的，临了还是觉得太臃肿，就只穿了件大衣，脖子上裹了条围巾。布置完，找主办方的人协商寄存装设备的航空箱，结果找了一圈没找到。一个门卫看我推箱子转来转去，问我：“存箱子吗？”我说：“是啊。”他说：“两百块。”我说：“行，你给我开个收据。”说着我就掏钱，他拒绝了：“等你取箱子时再给钱。”这话让我放心不少，我之所以没砍价，就是担心这种不那么正规的服务质量，如果箱子丢了就麻烦了。以防万一，我加了他的微信，记录了他的手机号。

不容易
展会效果并不好，这是意料之中的，随着客户获取产品信息的渠道越来越多元和便捷，几乎所有展会效果都越来越差。我们没有设立单独的展台，只是在某个公共的专区摆了两款产品。之所以来，更多还是还主办方人情吧，他们在某个项目上帮了我们大忙。类似我们这样的“展商”不止一家，大家共用一个展区，各自摆了一两台设备，共用一个储物间。那个储物间门很窄，我们的航空箱放不进去。展台上没有电源，我有次进储物间给手机充电，邻居厂商那位女经理推门进来了。她看我在里面就说：“充电啊？我要用一会这个房间。”言下之意是让我快点出去，我有点不开心，却也没多说什么。等我出去了，她把门从里面锁上了。半小时后，主办方的一位大姐来储物间取东西，推门没开。我说：“有人在里面。”那大姐听了笑了笑说：“哦，吸奶呢。”我才反应过来，难怪进去就不出来了。职场上的女人，确实有着比男人更多的不容易。

吃喝
今年第一次去北京出差，晚上自然是聚餐。哥们带着去了口福居吃涮肉，我毫无悬念地吃撑了，即便如此，也浪费了有四分之一的东西。都不太想跟他吃饭了，点菜时拦都拦不住，就像小时候在老家请客一样，总觉得不浪费点就是不够真诚和热情。第二天晚上我坚决推辞了他的招待，喊上一个同事去吃酱骨头和肥肠，还给自己来了饺子。那家的饺子只有猪肉大葱和韭菜鸡蛋的，没有我喜欢的猪肉韭菜馅儿。我选了前者，然后后悔了一晚上，那包的是什么玩意儿啊。隔天晚上，那哥们又带着我去一家鲁菜餐厅吃炒小公鸡、煎饼卷大葱，喝羊肉汤。他是潍坊人，说起来我老家五莲县以前也是潍坊的，后来才划给了日照。我俩边吃边怀念潍坊的火烧和朝天锅，一起批评店家的煎饼和羊肉汤味道不够正。这次我就没让他碰菜单，总算是没浪费，当然，我没阻止他买单。

二姑
去北京前就给二姑打了电话，说了出差的事儿，也说了不能去她家。“疫情还没过去，我这又是坐高铁，又是人多的展会，就不去你们家了，你们那边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在电话里对她说。“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二姑说着，但也没再坚持。其实我是很想去的，怀念二姑父和表弟包的豆腐卷子，那种老家的味道也就只有在他家还能吃到。但人不能太自私，就算不考虑疫情，冬天也是流感高发季节，那边俩小孩都还很小。本以为就这样算了，不去也挺好，周三早上八点多，我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往展馆步行的时候，手机响了。二姑发来了微信视频邀请，我点开，那边是她和俩小家伙。视频里，二姑还是很遗憾我不能过去，说：“都一年多没见了。”我笑着安慰她：“没事，明年肯定还来的。”又跟侄女朵朵和侄子小满扯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关了视频。

回家
我到北京的前两天晚上都跟天天视频，后面两天回酒店晚就没有。有一天晚上十点半了，我都快睡了，供应商打电话约着去唱歌。我给推了：“不会唱歌，也不喝酒，我这又是鼻炎又是咽炎的，那地方去了就头晕，你们玩吧。”说起来，也有快十年没去过KTV了，当然我去不去并不影响人家生意。周五一早退房回家，行李比来的时候多了全聚德的烤鸭和稻香村的点心，还有一个鞋盒。盒子里装着的是我穿来北京的那双皮鞋，去吃涮肉的时候，下车时脚后跟在路边磕了一下掉了。我就那边一脚高一脚低地跟哥们走去餐厅，他还同情我呢：“咱俩有一年没见了吧？去年见面时你脚就瘸了。”我去超市买了双新的运动鞋，皮鞋没舍得扔，跟鞋跟一起装盒子里等着回家去修修。不过是五块钱的事儿，至少让它再陪我过完这个年。走出酒店，冷空气灌到脖子里，才发现围巾不见了。这是我丢的第二条围巾了，很多年前，我还丢过围脖儿，娘用毛线亲手织的。

河蚌赌徒
2020年12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