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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在马镇,以马为梦(修改版)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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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梦马酒店,我手里捧着一本《马背民族》的书,将面颊轻柔地贴在枕头上。它好像看懂了我的困惑,想把我睡前看的东西挤到一边,又感觉书中的内容和我的困惑密切相关,雪地,马群,牧马人,这种感觉持续了几秒钟,惊醒了我的睡意。书中的主题没有和我脱钩,我努力分辨着周围的昏暗,这片昏暗让我的眼睛感觉适意和舒服,也让我的脑子感到更适意和舒服,慢慢进入梦境。

     萨沙带我来到冰雪的世界。这里只有几间小木屋,是用木头横着搭建的,非常简陋,方圆几百里杳无人烟。木屋里住着牧马人,他们以养马,放马,卖马肉,食马肉为生。

    这里的马属于半野生,特别强壮。我走到一匹棕色的马前,想摸摸它,抱抱它,它立即跑向一边,对人非常敏感。我惊呼一声,看着毛色靓丽的马,渐渐跑远,萨沙在一旁憨憨地笑着,十分腼腆。

     萨沙带我来到一片墓地前,他的祖父、祖母、父亲、叔叔都因养马而葬在这里。墓地也是用木头搭建的。他说,我也会死的,也会躺在这里,他黝黑干瘪的脸庞挤出一丝笑容。又带我去看旁边一棵大树上挂着的马头颅骨,指着说这是爷爷的,父亲的,我的,都是我们最心爱的马头颅。它们从不会死于自然原因,马是有灵魂的,它们不会死,他重复着。不会让它们因年迈而死,太老了,就会杀掉它们。挂在这里。会想他们吗?不会,为什么要想,它们只是先在那里得到重生,我们死后也会去那里,对,人都会死。是的,他们有灵魂,他们一定会在某个地方。他说的那么淡然。

     马头颅让我肃然起敬,瞬间,灵魂得到净化和升华。

   早晨,金黄的太阳立于山头,树木,雪地,马群在它的光环下那么静谧,像一张元旦卡片。马看见萨沙走过来,知道该吃早餐了,从老远的地方走向他,茫茫雪地里,它们前行地姿态,就是一首在油画般的草原上涌着诗。萨沙为了养马,放弃生活,放弃成家,来这里有三十年了。他用叉子把草散开,让每匹马都能吃到草。三十年来都是他一个人在照料马。他说马是他的朋友和玩伴,女人想法多,而且善变,是是让人琢磨不透的生物,当然这里很少有女人来。马是最忠诚的伙伴,从不让你失望。从不舍弃你,即使身陷困境。他几乎整天都这些马在一起,喂他们,查看他们的情况,对三百匹马的性情非常熟悉,即使把顺序打乱,他也能分辨出每一匹马。他说对马的感情可以持续一生。

    那些马,在朝阳下吃草,鼻孔里喷出的气息,变成一圈圈金色光环围着它们。

    其中一匹母马有四年没有下马驹了,萨沙说,一会儿就要把它杀死。果真一群牧马人手拿套头绳走了过来,他们想套住马头,可是那匹老了的母马,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拼命的跑,撞倒了栅栏,最终还是被套住。它越想逃脱,绳子拉的越紧,直到喘不过气来,倒在地上,只见其中一人拿起锤子砸马头,直到砸晕,最后拿刀子插进马的脖颈,把马杀死。我在旁边直掉眼泪,萨沙说,马没有死,只是去另一个地方等我们了,我们没有那么多干草进行喂养。说着他们把马肉肢解成小块分装,要运出去卖。我和他们一起坐上卡车,进入一个村子。

    在那里,他们把马肉煮熟,肉和内脏穿插着串起来。但是不能吃,因为吃马肉前要先举行仪式,就是向掌管马匹生育的神灵祈福。虽然杀死一匹马,但育神会赐给他们很多优良的小马。只见首领把提前用小木棍搭好的架子点燃,放一勺马油,再用酒浇灭。后面一群人穿白色衣服,头戴白色发带,中间贴黄色贴片,手拿马尾,双手按住腹部,向育神虔诚地鞠躬。然后一手高举马尾,紧跟着首领,小碎步向远离祭坛的方向跑去。然后,大家开始围成圆跳舞,还唱起传统的歌谣。仪式过后,大家开始吃马肉,喝着发酵的马奶大块朵颐。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都露出幸福,快乐的笑容。

   夜里二十二点,萨沙叫我去看母马下马驹。他说母马四岁了,孕期已有十一个月。只见母马躺下来,一使劲儿,先露出来的是两条小腿,稍后是马头,只见小马竟然抬起来头来,有些心疼地看着妈妈。只用了十到十五分钟,小马就完全降生了。刚出生的小马,毛的色泽和母亲一样,四个小短腿,力量还不够大,颤巍巍的样子,萌的心都化了,可爱的令人窒息。我从心底涌上一股温暖。

   我笑出声来,同屋的姐姐喊我,笑什么呢?起床,去马厩看马了。我努力从梦境中挣扎出来,已是清晨。

    时值十月,已是旅游淡季,但大滩镇依然人来人往。人们的目的地就是马镇。他们来赏马,骑马。

  我凝视着一匹白色汗血宝马的眼神,不能想象平静祥和的它们,在草原驰骋的韧力。马的眼神像一潭深泉,透彻而又深不可测。我拍拍马的脖颈,抚摸它的鼻梁和嘴唇,它会意地抖抖鬃毛,虽然不能言说,我知道这是一种友善的回应;我冲着它笑,以示友好,感觉我们是有缘的朋友——马是通人性,懂感情的动物。

   马体高一米五左右,体型饱满优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亮,肩部长,弧度良好。眼前的它在马厩里轻抬马蹄,显得轻灵优雅,自信地展示着完美的身形曲线,当它伸长脖颈,看着我时,温柔的目光外,眼神里似乎流露出些许忧伤——马何偿不是多愁善感的生灵啊。

  大滩镇有马8000多匹,每天可供骑乘的有4000匹。

  我按着骑马的要领,用两腿要夹紧马的腹部,屁股稍离马鞍,用手勒紧缰绳。师傅说,想拐弯,向左就拉紧左边的缰绳,向右就拉紧右边的缰绳。陪我骑马的师傅是位纯正的草原汉子,英俊勇武,坚实的臂膀,雄壮的身躯,露出草原男人的力量美,不时的微笑里,表达出阳光的心情。我刚刚骑上,心里免不了恐惧,紧紧抓住马缰绳,趴在马背上,战战兢兢地,不过一会儿适应了,马走着走着,师傅就让我一个人骑着掌控方向了。

  它从最初不快不慢,到哒哒的马蹄声划过长空,震撼漫过我的心底。我们土话把马的小跑叫“小滚”,大跑叫“大滚”,在它由小到大的步伐中,我感受着马背上的淋漓与畅快。此刻,除了没有雪,其它与梦境一样。。

  我在马背上想着,如果有酒,一定会学着草原人的样子,一手持缰绳,一手拎马奶酒,定格豪放的造型。突然懂了,这种姿势更是马背民族在沉重生活中全面迸发的豪情与欢愉。

    马,日出而欢,日落而忧。它们总是既忧伤而又有所期待,它们的奔起既有对历史的怀念,又有对未来的憧憬,拥有一种不被世界淘汰的情怀。成吉思汗的铁骑作为一个兵种已经消失,六根棍马车作为一种代步工具已被淘汰,但是马的地位永远不会被取代,它有它的价值。

    从马踏飞燕的构想到大宛汗血马的传说,从唐玄宗南征北战的昭陵六骏到朱德总司令的长征坐骑……纵览马的历史,还会发现它和我们民族的历史不可分割。这世上本应是,宝剑赠壮士,英雄乘骏马。

   关于马的故事有很多。

    我正在感慨,突然看到有的村民正在给马刷毛,他拿着硬毛刷轻轻的擦拭着灰尘和脱落的毛发,还给马尾上了护发素,像呵护自己的孩子。然后一声长长的吆喝,成群结队的马匹嘶鸣着,奔跑着,呈现出万马齐喑的场面。这些马帮人的后裔,脸上留下了常年在外赶马的痕迹,黝黑发亮的皮肤,就像梦里的萨沙,就像带我骑马的师傅,虽然不善言辞,但说起马却眉飞色舞。

    这时,我跑到师傅面前,问他草原人的信仰。他神情凝重地说,草原人喻天地为父母,天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它支配着世间的一切;地哺育万物,是万物生长之源。喝酒时,他用无名指蘸酒,朝天地弹洒后,才饮。

   我想:这是马与它的草原,显性物象敬畏外,另一种隐秘的精神传递吧。

   此刻,中国马镇大滩的一轮太阳正在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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