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到寒露（随笔）

1
在有海的城市，高高低低的街路两旁矗立一排排枝叶相接的法国梧桐。清晨的曦光柔和地穿透大片枝叶的缝隙洒落在静谧里，伴着雀儿鸣，伴着草香花香，和隐隐的海的味道，吸纳入鼻息，甜甜的，香香的。 而当夕光为梧桐的叶子镀上透明的光圈，连同街边人家木篱笆里伸出的月季花，还有红宝石般的石榴悬挂着，都光闪闪的。一切都在秋意中淡淡的缓缓的暖照里安然。那高大的柿子树，顶尖的枝头悬着一颗，必是耀眼的红。像傲娇的美人，不屑一顾地昂首。 月亮升起时，我在初凉的夜色里，在轻柔的海风里，看海上的明月一点点升上墨蓝的天空。她把身影投入海上，碎成玻璃心，碎成钻石般针刺样的光芒。多像她，在他离去的两年里，都不肯缝合伤口。这城市的印记里，有人生之初的遇见，和离散。
2
有时我们只觉得远方才是诗，才是风景，才是爱的距离。却忽然在某一刻发现，身边近旁此刻当下，平淡如水的生活，每一个日子悠悠地过，万物随它们的属性自由生长或死亡，原来都是我们无法企及的大诗意。 是的。相信万物有灵，相信一切的因果。夜半的惊醒，看到一条消息，恍如隔世。如果有默契，如果有灵犀，如果没有如果。我不能言语，说什么都是不合时宜。更加像梦，一闪而过，不着一词。 夜晚并没有给人更多借口。来自异域的秋没有不同，关于秋天的忧伤都是相似的。而她正面对离散边缘，让人唏嘘。岁月不回头，也不给人重来的契机。心累了，爱不动别人，甚至自己。 草木也有情，东风来了就爱上东风，西风来了就欣然脱下华服，没有半点挣扎。逝者如斯夫，原点是为了相遇而不是重逢。即使重逢也是物是情非。
3
十月的街头，偶见一树黄叶灿然地伫立在绿树之中，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欣然和戚戚混杂着。 想想这枝叶从春天的鹅黄到夏的叠翠再到秋的金色盛装，这华彩的最后告别，盛大而热烈。然后在风里飘飘舞着拉下幕布，这一季才是完美落幕—— 一切美好的生命都当是如此告别才华美而无憾。 这时光的轮转，周而复始，转眼就换下裙子，换上长风衣，长围巾。窗外下着小雨，我在12楼听一首大提琴曲，想到那天坐在河边，忽然落泪。因为想到带给人的伤，也许是我无法弥补的。

而秋天的纵容，让路途接近梦想。你记得那个深秋，那个暖阳融融的正午，一场对话。是的，你回来了，可你要什么？但是我依然沉默。
4
一场深秋的细雨缓缓地在风里斜斜地下着，在窗玻璃上画下细细的流苏。城市的边缘已模糊不见，远山隠于雨幕之中。蓝山路上人迹稀少，我看着雨，发呆。


雨过，秋凉如期而至。我想起一些人，想到人生的许多变故。一个决定改变了时间的进程，修改了圆满的意义。可是，何谓圆满呢？不过是用一种所谓圆满换另一种残缺。这不是悲观，只是角度不同。

夜晚，有梦潜入——彩色的马带着小马在海上飞。我愿意相信这是个美妙的预言。
2017.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