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一角

                 
               
   坐车

     夜里不知什么时候下的雨，一出门，满是泥泞，洼地处已蓄满了水，一些彩色叶子依偎在水旁聆听雨声。我没带伞，知道今天降温，穿的棉袄，带帽子的，胡乱地扣在头上。到大门口，不小心踩进一池水里，秋天的影子好像被我踩碎。我剁了一下脚，把心事顺便甩进水里，那水晃动着。最近，情绪低落，因为思念父亲，几天了，仍然挥之不去。刚出大门口，一个熟悉的车牌号，于是拿出手机，想联系一下，坐他的车，忽然一辆黑色的车冲着我按喇叭，是，老白，其实他比我小，只是长得比较高大，所以我叫他老白，我们是同事，在一个办公室待过，就坐上他的车。我有驾照，都换过一次证了，上次期限是六年的，这次是十年。最初开的很好，百八十里都开过，也上过高速。但是每次开车，副驾驶坐着的老公都会喋喋不休，过个学校门口会说十分钟注意事项，过来一辆电动车，会把赔偿多少钱都给我算好。最后我把车停在路边，不开了，再也不开了。从那以后一直就不在碰车，省心，还可以锻炼。我们有两三个不错的朋友，时常下班走路，边走边说笑，赏赏路边的风景，把一天的心事放空。

   和老白在车上一路闲聊。他平时都是骑行，今天下雨才开的车。老白做事有毅力，有自己的一套，属于超级特立独行的那种。只要是他肯研究，肯定能研究的明白和透彻，也很令人钦佩。他原来很胖，二百多斤，血压也很高，最高达到二百，很是吓人，于是每天坚持锻炼，夜跑，晨跑，骑行，现在已不到二百斤，血压也平稳了很多。有时他的想法非常奇特，比如，有一次，有位靠路边走路的朋友，竟然因一辆电动车酒驾超速撞死了，大家都非常惋惜。从那以后他走夜路都带一把手电筒，不是往前照路，而是向后照。很奇怪，就问他为什么，他说，自从那次朋友出事，觉得不是担心自己看不清路，而是怕别人看不清我在走路。

   车继续前行，车内有些脏乱，老白的确有些懒，也可能真忙，坐垫早就该换了，上次坐他车时就提醒他，他说是该换了，有许多孩子弄的污渍。车坐垫还是白色的，老白内心是爱干净的，不然为什么要买白色坐垫。老白这些年也很不容易，生了二胎，媳妇在乡下的邮政上班，有时六日也不休，他既当爹又当妈，还得照顾他的父亲，也着实很让人心疼。我坐在后排副驾驶的位置，眼睛看着窗外，雨滴不大，有点细密，打在车窗上，但并不影响观看车外的景物。


修鞋摊

   车行至一处拐角，是残联搭建的暖心棚，专门给在旁边地摊上修鞋的残疾人搭建的。一共六个摊位，六位修鞋的残疾人，每人一个。他们都是腿不好，有的坐轮椅，有的拄拐杖，但都会开三轮车，车不仅仅代步，还装着修鞋用的工具和材料。原来没有暖心棚时，这些工具和材料每天都被用车来回拉着，现在不用了，就放在棚内，晚上回家时用塑料布盖好，那些塑料布同样的颜色，应该是为了美观统一买的，也许是自己，也许是残联。

   我原来经常去修鞋摊，修包、衣服的拉链和鞋跟。我上大学时就喜欢穿高跟鞋，能让后背挺直，个子还显高，挑衣服，整个人都精神，好看，长发飘飘地，特别飒爽，窈窕，原来也苗条，一百左右斤。毕业后也一直保持着衣着讲究的外表，还有穿高跟鞋的习惯。不管多忙，这道程序不能少，所以有时上班就很赶点，经常穿着高跟鞋急匆匆地下楼，老公竟说我，就不能提前几分钟？我是提前了，可是我总是磨啊。

   高跟鞋鞋底薄，穿之前都要定个前掌后掌，省得磨坏了不好修补，还有就是那些掌时间长了就会掉，所以过一段时间就会去修鞋，和那些修鞋的人都混个脸熟。也很心疼他们，尤其是大冷天露在街头。修鞋摊很简单，一架台式的小缝补鞋机，旁边几个小盒子，放着小钉，细小的木棍，沾鞋用的胶，还有各式各样的皮子。价位随着皮子的质量不等，五块的，十块的，十五的等，最好的是牛筋底。
他们把皮子根据鞋跟大小剪下来，先用胶沾，再用钉子钉上，要是后跟的话，先用小木棍塞进鞋跟的孔里，再粘，最后钉上小钉。也有不负责任的在那儿吹牛，我的是好胶，怎么穿皮子都不会掉，放心穿吧，有时真不会掉，也看你穿这双鞋的次数，有的过几天就丢了，还得再去修。我估计也是他们的营销策略。

   直到搬进新校区，路途远，和我家距离有十一里的雾灵脚下，再加上，有一次单位的老马穿平底鞋还崴脚了，从那以后，所有的高跟鞋都被淘汰了，一直穿平底靴，衣服也有原来的时装改为休闲装，心态也随之变化，由原来的饭可以不吃，着装必须讲究变得怎么舒服怎么来，突然感觉生活也惬意多了。


   我们路过暖心棚的时候，那儿的六个摊位还都整整齐齐地蒙着，因为时间尚早。搬进暖心棚后，我一次都没去过，但每次路过都会往那边看几眼，可能是写文字写的，一直喜欢关注人文的东西，好写出点有价值的内容。摊位上没有人修鞋时，会有歌曲的声音飘出，很欢快，还有人时不时的跟着哼唱出来，整条街道流淌着开心和幸福。


小城
                                      
   小城就是兴隆县城，面积不大，三千多平方公里，总人口三十多万人。但风水好，依偎在燕山主峰脚下，属于清东陵的后龙风水禁地。而且地理位置优越，"一县连三省"，是京、津、唐、承四市的近邻。是"九山半水半分田"的深山区县，有全国著名的"山楂之乡"、"板栗之乡"之称。地势高，四面环山，属于盆地。因为北京人经常来买房，有两年炒的特别火，又要通高铁，所以开发商们想方设法的开发，可是无奈于没有愚公移山的精神，所以小县城很拥挤，也有些凌乱。尤其是交通，街道上，各类车辆川流不息，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有风驰电掣的小轿车，有急速飞奔的摩托车，有轻捷方便的电动车，还有悠然自得的自行车。那些穿行在闹市街头的车水马龙和满天溅起的雨水，提醒着来往的人们，风冷了。

   其实最拥堵的当属我们单位所在的北区，那儿住的都是坐地户，还有一条通往南北方的铁路。原来铁路旁有个警卫室，有火车过来时就会鸣哨子，放下横杆，所有车辆和行人停住，火车过去后在放行。自从我们单位搬过去后，行人的数量增了很多，经常堵车至一个小时，抱怨声不断。所以政府在铁路下方掏出了条路，由于住户问题不好解决，那路呈大大的“U”形。而且中间是凹下去的，经常有积水，冬天早上有冻冰层，无论是汽车，还是电动车都非常危险，还有加长货车通过时，弯特别不好拐。谁走谁抱怨，但谁都得走。今年十一月份，一中又搬过去了，可以用苦不堪言来描述了。说是从外面修一条路，也不知何时能修通。

早点铺


   我和老白走到那里时还好，车辆不多，因为我们走得早，车轮时不时地溅起的泥点，甩在车壁上。老白开车很稳，和他的性格一样，看着沉稳老练，只要不使性子，还是很踏实靠谱的。车行至大门口，门卫礼貌的打开电动门。我们的单位刚建完五年，比较新，升学部，幼师部，就业部等八座建筑分门别类的伫立着，橘黄色的楼房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非常漂亮，尤其是大操场，红色跑道，绿色足球场，就连看台也是红黄绿三色相间。今年疫情封闭教学时，我们每天和学生一起跑步、打球，偶尔拍点照片，心情非常愉悦。

   走进办公室，看时间尚早，就放下包出来买早点。我比较懒，孩子住校，老公驻村，我在家里基本不食人间烟火，也就六日开火做饭。我是早上早点铺买点，中午单位吃，晚上干果、水果、牛奶基本也够了。学校外面有两家早点铺子，各具特色。如果在那儿吃，我选择三妹，比较干净，如果带回来就选金满，离学校近，而且每次微信付款时，出现的名字叫“实在人”。那家店铺是夫妻两开的，个子都不高，也不胖，男主人还有点黑，但特别热情，尤其是对老师，每次排队时，都会优先卖给老师，说老师比较忙。为了买饭方便，琳妹还加了他微信，赶不上时间时就让他先准备好，或者送饭。有时做出来早了，而琳妹离得较远时，他就先卖给别人，赶上堵车，会被提前卖出去好几次。可见他还是很有耐心的，还偶尔开几句玩笑，故意不领红包，说哥请你了，琳妹就会说，要是不收，下次不在你那儿买了，他就会笑着说，要不我收着。最近一中建新校区，民工较多，早点铺人手少，所以显得很脏乱，我也会开个玩笑，明天雇我当小时工吧，给你们帮忙。他就会说，那得开多少钱，我可雇不起文化人，然后哈哈一笑，早点铺每天忙碌着，也不时充满笑声。

午餐


   最近两年都没当班主任，新来的老师太多，要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我也落个轻松自在，每天两三节课，没事看看书，写写教案，心情也很不错。中午食堂吃口饭，吃完溜达会就去宿舍午休，最近雪儿家里有事，无心上课，为了拢住那些成绩不错的孩子，每天中午都坚持在教室看午自习，给学生过关，专业的学科性质就是背，不付出时间拿不到高分，而现在的孩子缺乏主动性，那老师就得多付出一些。有时午饭也和姐妹们去饭店打打牙祭，因为食堂的饭菜总是一个口味，时间长了会让人厌烦，也有时从家带饭。韦姐就经常带饭，偶尔叫我去吃。

    毕业两三年，就和韦姐合作，她教英语，我教专业，时常一起散步，我们都不是虚假的人，而且做事认真，包括为人和工作，一直信奉“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韦姐非常上进，英语词汇量单位里没人能比，水平一流，而且好学，准备考研，但是由于过于用功，得了颈椎病，比较严重，头晕，于是放弃。我有些特立独行，做事比较投入，不善于主动和谁交往，但是无论谁有事和我说，一定尽我所能的帮忙。真正的朋友不多，但关系非常铁。

    有一次，韦姐因为学生生气，较真的她一直不肯原谅，还想给他停课，自己也是整天闷闷不乐。她说:学生上课捣乱，管他不听，还当场叫板，让她特别没面子。我就劝她，职教学生不听话是正常，应该习惯，但是，也不能用他的错惩罚自己，较真只能把问题搞僵，孩子是允许犯错的，但是只要肯于改正，那就可教，得给他改正的机会。她听完，心里敞亮了，还说我会劝人，善解人意。因为这件事，她对我一直念念不忘。

   后来我一直留在升学部，而她由于身体原因去了就业部，最后做了宿管。这么多年，我们基本没聊过天，或者没接触，但都是通过朋友圈彼此关注。尤其是我写作之后，她成了我的铁杆粉丝，不管写的怎么样，总会点赞支持，我也都记在心里。

   韦姐有一处老宅离学校比较近，翻新后，好客的她经常带好友回去吃饭，我荣幸地被列为其中之一，她特别客气，每顿饭荤素搭配，还配盒酸奶，想的非常周到，做饭基本不用我们，所以我就主动做起洗碗的活。就这样，接触又多了起来，属于没事不联系，有事随叫随到的那种关系。

     今天，十一点半，突然接到一个语音电话，是韦姐，叫我去她的宿舍吃饭，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韦姐做的羊肉胡萝卜米饭，还有鸡蛋汤和餐后苹果。她笑着说，别怪我叫的晚啊，我是想给你个惊喜。我说，别说姐姐叫我吃饭，只要呼我，做什么都会支持，这待遇，我受宠若惊。一顿愉快的午餐开始了。

   其实，人和人交往，只要一件事就能分辨出可不可交，而且君子之交淡如水。

　这世上有种情感叫做，你需要，我就在。

回家路上


　　晚上放学，时常和玲一起走路。

   　和玲步行回家的那条路，有很多花，太阳菊、格桑花和步步高。每次路过，都要玩一会儿，即使花儿不理睬我们，我们也要黏上去，或低头欣赏，或半遮面的方式拍照。那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时间，拍完红色，拍黄色，再拍彩色，在色彩中穿行时，感觉自己是如此傲娇和鲜艳，然后随心所欲的哼唱，所有疲劳瞬间消失，继续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其实每次都是那几个动作，拍出来也不一定好看，但每朵花都像被我们贴了邮票，用来计算离我们越来越远的秋。生怕突然哪天的气温，把地上所有植物的生命收走。所以我们对此项活动乐此不疲，相反，久了不走，反倒感觉失去点什么。那条路很长，每种花都是一大片，我们见证了四季里不同的模样，花儿也见证了我们孩童般的一面，每次都是匆匆路过，我们没为它做过什么，哪怕是旱了，也没想浇点水，貌似那活是只属于负责苗圃的工人，而我们就是观赏者，就是路人。

  初秋时，那片花旁总能见到一位耄耋老人。戴一顶帽子，有时穿花色衣服，有时穿同色衣服，时尚且慈祥。她小心翼翼地采着花籽，因为大面积还在盛开，所以花籽并不多，但每次都认真而仔细地挑捡，好像捡到了我们寄给秋的信，她正低头和那些花儿商榷着什么。那样子，象在呵护孩子，也象在呵护生命，不同层次的生命，有的饱满充实，有的璀璨多姿，而老人两样都具备，余晖中的这一幕，特别和谐，此刻，夕阳正红。最近由于霜降，那片花全变成了籽，让每颗在空中高昂的头都俯身大地，这是节气送给它们的最大礼物，也是它们和这个季节告别最优雅的姿势。可是却没有见到那位采花籽的老人，有点惦记，也许她和我们一样，也只是路过。

   有时也去店铺转转，买两件心仪的衣服，没心思转，就直接回家，不过家里也就一个人。

家人爱好


   打开房门，看着电视柜上摆着的兰花，心情自然舒畅了很多，家里花很多，可这兰花却是跨越海河运来的。那次是老铁我们两开车去看女儿，带她出来转，百度周边有没有好玩的地，搜到天津热带植物园，就开车过去看，到那儿后才知道是花圃。那花圃太大了，像大集贸市场，花卉品种齐全，价格优惠，我们选了一盆正在盛开的兰花带了回来，还给女儿买了一盆。我们三口人，爱好各不相同。老铁喜花，我喜文，女儿喜小动物。

   老铁是我老公，名字里带个铁字，我经常说他这个字没白起，他做事特别有毅力，没什么事能难倒他，还有说话也很硬。比我小一岁，但我喜欢称他老铁。别看铁，但善于养花，有耐性，我家里的花都是他摆弄，换土，施肥，造型。说起造型是个艺术活，他用坏了的雨伞编成一圈一圈的环状，而且还能做成灯笼型，两边细，中间粗，给蟹爪莲和绣球兰用，造型非常美观。他还善于给花进行修剪，有时还把花叶剪光，我说有的不能剪光，他说我不懂，我就随他。我喜欢米兰，不张扬，还有淡淡的香味，满屋子清香，还不浓烈。开过花后，他就修剪，有时剪的就剩枝干了，我提醒他也不听，过几天也没长出新芽，再过一段枯死了。然后我还故意买，他还修。默默地支持他，让他修出经验来。想想退休后回老家，一宅一院，他摆弄花草，我提笔弄字，也是很温馨的一幕。

   女儿喜欢小猫，小狗等小动物，经常说要买。老铁不喜欢，他闲脏，有味，我也说你自己成家了再买吧，我连自己都养不好呢，可养不了小动物。她就说将来我有了自己的大房子，我要一个屋养许多猫，一个屋养许多狗。我说还有你住的地吗？我们就笑，要么就说，将来找男朋友就找个喜欢小动物的，我养猫，他养狗，就全了，她把那些名猫，名狗的名字，习性都了解的很清楚。家里其实也养过几次。

   看女儿喜欢，老铁弄了只小松鼠放在笼子里养，有吃的，玩的。小松鼠非常漂亮，褐灰色相间的绒毛，蓬松的大尾巴，时常坐起来用两只前爪抱着果子吃，特别可爱。可是松鼠哪里是圈养的动物呢，气性非常大，有时用头撞笼子，头都破了，没几天就被活活的气死，女儿非常难过，我们也都心疼。老家松鼠多，再用笼子抓到时，我们只玩一天，第二天就放走。不想伤害无辜的小生命。也养过小狗，小狗原来住平房，没教出好习惯。女儿一次周末看着它，怎么也不听她的指挥，一直和我说，我要被它气死了。半天的功夫把屋子弄得又脏又乱，还有味。后来被送回了老家。就这样，在自己家里养小动物的梦想就破灭了。但她依然喜欢。

   虽说我喜文，但并不上进，不爱读书。只是诗上庄那个大环境推着我，一点点在前行。最近买了很多书，偶尔读上一小会儿，至少不会辜负了喜文的习惯。

   雨还在下着，第二天竟然变成了雪，冬天来了。小城以独有的身姿，依山傍水，坦荡如砥。在无尽循环的四季中供养着一代又一代人。